“崔正是你的四哥?”
“正是,他和第二批青州军士已在前往大梁地路上了。”
“公孙先生当年在环县很有功绩,寒冬腊月,居然不让一名环县百姓冻死,实是一个爱民地好官,公孙娘子豪爽大气,是一位女中豪杰,有这样的姐夫和姐姐。想必崔奇、崔正两兄弟也是英雄豪杰。”
崔奇心中一动:这位满脸杀气的年轻将军看来是侯云策的心腹。他口中道:“蒙将军抬爱。”
“刚才我说的话,是云帅令我转告的,他还有一道菜相赐与你。”
何五郎拍了拍手,几个军士抬着一些漆盒就走进帐中,找开盒子,香味很快就飘满了军帐。
这个香味正是“风吹野羊肉”的味道,风吹野羊肉地原料全部来自大牛关,风味独特。和山东的羊肉迥然相异,崔奇的大姐,也就是公孙夫人,曾经多次托人带回这种环县特产,崔奇对这个味道熟悉之极。
何五郎也露出了笑脸。“云帅当日经过环县,多蒙公孙刺史盛情款待,他特意吩咐我,要用这一道菜来招待崔郎。我离开黑雕军南下之时,也曾在环县小筑,此菜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
崔正此时已是心如明镜,何五郎出自黑雕军,年纪轻轻成为禁军十二将之一,必是侯云策的心腹,他拜倒在地:“姐夫公孙维扬嫡居环县十几年,若没有侯相提携。只怕姐姐、姐夫这辈子都离不开环县,侯相的大恩,公孙家、崔家将铭记在心。”
崔正从怀里取过一个盒子,恭敬地取出来,双手捧给何五郎:“这是崔家祖传的千年古玉,崔氏家主道,只有侯相才有资格配用。”
何五郎脸上几条伤疤稍稍地舒展开来,接过木盒。道:“崔指挥使一路鞍马劳顿。早些安歇,明日我领你去拜见侯相。”
崔正连忙起身告辞。
何五郎又道:“这一千青州军士,你是否熟悉?”
崔正拱手道:“这一千名青州军士,崔姓弟子有五十多人,多为伍长或都头,另外,青州人性情耿介,皆是极为忠义之士,请将军放心。”
崔正离开大帐,从屏风处出来一人,却是黑雕军前任的军需官孟殊,他一身普通的圆领长衫,嘴角两道黑黝黝有胡须,相貌普通,举止从容,他对何五郎笑道:“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用在五郎身上,当真贴切不过。”
若论官职,何五郎已是堂堂地禁军十二将,孟殊只不过是侯家商铺的掌柜,但是,何五郎等少数心腹皆知孟殊在侯云策面前的地位,而且孟殊在黑雕军中任军需官时,何五郎不过是一员小校,因此在私下场合里,何五郎对孟殊总是恭敬有礼。
何五郎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搓了搓脸颊,笑道:“弯弯扭扭扯了这半天,才把事情说明白,这打肚皮官司的事情,真比冲锋陷阵还要累人。”
孟殊拒绝了何五郎让其坐在主位的建议,随意地坐在主位左厢,随意道:“五郎现在是堂堂地禁军十二将,已是一军之主将,主将和先锋将不同,要勇,更要有智,这才能带出一支强军,五郎有事无事,多多琢磨云帅的处事之法,定然会有大的长进。”
“云帅是天纵之才,学其形容易,学其神则太难。”
从黑雕军出来的众位将领,私下里皆称侯云策为云帅,甚少有人称其为侯相。
此语一出,孟殊不禁多看了何五郎一眼,他敛了敛笑容,心道:以前只道何五郎是冲锋猛将,如今看来,经过数年磨砺,何五郎确实已非吴下阿蒙,他刚才所说地两句话,一个莽夫如何能说得出来。
“我在屏风里听其言,又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其形,这个崔奇脸形方正,谈吐得体,眼神平静,看来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之人,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五郎对此子还须暗中观察,世家大族的子弟,心机深沉得紧。”
何五郎自信地笑道:“在我这里,崔奇翻不起大浪,陈猛是崔奇的直接长官,其手下还有上百的黑雕军老军士,他们就和青州军编在一起,一来可以更好地掌握这支人马,二来可以用黑雕军整训之法操练青州军,过不了多久,这支人马就是一支强兵。”
孟殊和何五郎随意聊了一会,就从军营的侧门悄悄离开,就在孟殊离开之时,数名黑雕军亲卫身穿巡检军士的军服,来到皇宫之外。
大林翰林院位于皇宫左侧,是一座占场颇宽的院落群,进了主院,院内绿树成荫,时常有风度翩翩地文官穿行其间,人们走在其中,不自觉就放低了声音,身体也端正起来。
陈子腾虽然在翰林院职位极低,但是,他以一手绝伦的书法受到了林荣的欣赏,北伐以来,长期陪侍在林荣的身边,陈子腾亦成为翰林院新贵,就算是翰林院元老窦仪兄弟,也不敢对陈子腾稍有怠慢,专门腾出一间独立的院子供陈子腾居住。
青州步军来到大梁城之时,陈子腾也正侍立于皇宫,子夜过后,陈子腾这才出了宫,好在翰林院距离皇宫很近,来往极为方便。
陈子腾坐上马车,舒服地靠在后背之上,在皇宫是出入,看似威风,但是其中的苦累根本无人理解:早上入宫时繁星满天,晚上出宫之时繁星依然满天,陛下清醒的时候,就要侍立于旁,随时备询或书写诏书,陛下睡觉之时,他还要坐在角落里等待着陛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