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房当从的人是个中年人,有一个中原名字叫王从。他穿着团花绸衣,穿着打份和中原商人无异,脸上有些疙瘩和纹路,颇有些沧桑。
王从道:“我离开清水河畔之时。你才十五岁,现在已经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了,上天对我们房当族不薄啊。”
王从当年也是房当族风云人物,和房当明交好。因为杀死了房当族前首领儿子,被迫逃亡,改名为王从。在中原各地游荡数年后,来到距离清水河最近的城池盐州,城内没人知道他是党项人。数年之间,他已成为盐州有名商人,家里招有数十名家丁和数十人商队护卫,这些家丁和护卫全是在城中居住的党项人。
党项人勇武忠诚,大户人家多喜欢招募贫困党项人作为护卫。王从的行平常得很,没有人有所怀疑,连这些党项人也不知道王从是党项人。
房当度没有过多寒暄,打了一声招呼后,问道:“我带了四十多名亲卫,你在盐州城里有多少人手?”
王从收敛了笑容。肃然道:“接到传信,我就开始准备了。我的家丁和商队护卫有一百三十六人。加上陆续潜进来的军士也有七十二人,你手中的四十亲卫,总人手不到三百人。我今天把我的真实身份给手下家丁和商队护卫讲了。他们还可带一两百党项青壮年过来,明早能组织约五百人的队伍。”
房当度听说有五百人,松了一口气,道:“宥州军马军都指挥使德浩狡猾如狐狸,并不愿意借兵给我们。听到城里城外喊声后,一定有所怀疑。如果不出意外,他明天就会退回宥州。房当军南下的五千人马现在藏在距离盐州十多里远的地方,不能马上过来,要等到宥州军出城后才能进城。等到宥州军出城,我们就派出报信军士,报信军士要走十里,大军进城又要走十里,也就是说,宥州军出城后,短时间内城里没有军队。这个时候,我们这五百人马就要守住城门,做好警戒,以免藏在城里的盐州军散兵游勇闹事。”
房当明大军进攻大林朝,有两个城池志在必得,一个是灵州,另一个就是盐州。灵州和盐州两个城池距离清水河很近,因而这两个城市中居住着不少党项房当族人。房当明极具战略头脑,一直和这两个城池中的房当人有密切联系,攻打灵州和盐州,都要采用里内外和之计。
借兵夺取盐州是房当明一石两鸟之计,一是可以夺取盐州,大林各节镇增援灵州,盐州是必经之地,夺取了盐州,就能把大林各节镇援军堵住盐州以南,盐州以北的土地就能和党项原来的土地完全连成一片;
二是把党项拓跋人也拉进这场战事中来,即使定难节度使李彝殷不愿和大林开战,但是经此一役,大林绝对不会放心党项拓跋人,必会作出相应防范,银、夏、绥、宥四州以南地延州军、鄜州军绝对不敢轻易北上。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攻打灵州的党项军的压力。
房当明心思细密,在借兵的同时,还派了五千党项军夺取盐州。在房当度出发借兵之时,五千人马昼伏夜出,从灵州赶到了盐州,藏在距离盐州十里多一点的一座大山里,若房当度借不到宥州兵,就由他们来夺取盐州。若借到兵,他们就在宥州军搬师回宥州后,占据宥州城。
房当明知道定难节度使李彝殷精明过人,李彝殷绝对不会为了房当族和大林朝撕破脸皮,但是,李彝殷的亲弟弟李彝秋是个胆大妄为、非常贪婪之人,而且宥州距离盐州极近,出兵一天可至。因此,房当明才派出房当度携重金到宥州借兵。
房当明的判断极为准确,李彝秋确实见钱眼开,在重金利诱下,借兵给房当度。攻下盐州后,按照房当明事先安排,房当族人在城中四处叫喊“宥州军进城了”,实际上告诉盐州军民,是宥州军在攻打盐州城。这样一来,定难节度使李彝殷就是“黄泥巴掉进裤子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就算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宥州军攻打盐州之事。
当盐州城被宥州军顺利攻下之后,房当明的计策可以说全部实现了,经此役后,延州军、鄜州军绝对不敢北上,大大减轻了房当族的压力。
房当度一脸轻松地回到衙门,刚到衙门大门口,遇到满脸怒气的德浩。
德浩怒道:“为何城中四处都有宥州人进城的喊声?”
房当度假作迷糊地问道:“我没有听见什么喊声。”
德浩怒视房当度,道:“城里四处都在喊,你怎么会没有听见。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房当度无辜地道:“我不会中原话,根本听不明白城里的喊声是什么意思,他们喊得是什么?”
德浩看着房当度英俊无比的脸孔,恨不得一拳砸过去。可想到房当度在房当族中的身份,忍着气,松开抓住房当度衣襟的手,道:“明天一早,我们搬师回宥州。”
房当度着急地道:“你们走了,我们几十个人怎么能够守得住城,你们好歹多守两天,让我有时间从清水河调兵啊。”
德浩拂袖而去。
当盐州城落入宥州军的时候,实际上已是八月七日了。可是,按照人们习惯说法,也算是八月六日晚上发生的战事。侯云策自认为平静的一天,却上演了一幕幕血腥而又有些戏剧性的故事,以至于以后每到八月六日,侯云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