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季,就是狩猎的好时光了,山上的野鸡特别地多。由于大雪封山,野鸡失去了活动的场所,就一只只栖在山坡密密麻麻的橡树林里。
野鸡虽然在橡树的枝条上栖息,但要想捉住它也很困难。野鸡天性敏捷,聪颖,听力特好,如果发现橡林里有异常的响动,那只羽毛颜色最华丽、体格最健硕的雄鸡,昂头咯地一叫,所有大大小小的野鸡,都会在这只雄鸡的召唤下,一哄而散,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今天,是李保国执勤的日子,和一位叫张伟的战士负责哨卡警卫。李保国是通讯兵,哨卡设在深山老岭上,班上七个人,轮流负责山上几十公里长的线路维护。
李保国把一枝步枪挎在肩上,对张伟说:你把火烧旺,烧一锅开水,待会儿,我给你打只野鸡来。
张伟歪着一颗脑袋笑他:你有子弹?
李保国瞪了他一眼,拍了拍枪说:你就等着瞧吧。说着话,他开始朝山上那片橡树林走去。
李保国曾经用弹弓射下过一只野鸡。那是大雪后的一个清晨,李保国下了岗哨之后,手拿一只弹弓,来到了山坡上这片橡子林。
他在这座山坡上,曾亲眼看见几位山民,在山上捕猎野鸡,兔子,獾,还有山猪。时间长了,李保国也产生了一种想捕猎的念头。
那一天,他一大早就来到了这片橡子林。靠近这片林子时,他脚步放得很轻,怕惊吓了树上栖着的野鸡。
他来到一棵树下,用弹弓瞄准一只野鸡,拉紧弹弓,就要飞弹的时候,一只羽毛华丽、体格健硕的野鸡,咯地一声叫唤,飞起来了,树上栖着的十几只野鸡,也都扑楞楞飞了起来。
唯有一只野鸡的翅膀,被一截树枝从羽毛中间穿过,扑闪闪和树枝扭在了一起。鸡翅膀扇动的声音,把手拿弹弓的李保国吸引住了。他站在这棵橡树下,瞄准野鸡的头,拉紧弹弓,用力一射,鸡扑地一声,向上一弹,掉了下来。
那天中午,李保国把从山下小卖铺里买来的一德惠大曲打开,和张伟一起,偷偷喝着酒吃着野味儿,连说带比划地讲述着他用弹弓打下野鸡的经过。
自那次用弹弓射杀野鸡之后,李保国就再也射不着野鸡了。弹弓的射杀力弱,必须贴近野鸡才能拉弓飞弹。
野鸡的听力极强,三十米是一个极限,用弹弓射杀野鸡,无论如何是要进入三十米伏击圈的,这就等于提前给野鸡打了招呼。为这件事,李保国苦恼了一阵子,随之而来的一次冬训,让李保国解决了这个难题。
下连队参加冬训打靶的时候,李保国偷偷摸了几颗子弹装进了裤兜里。连队对枪枝管理有严格规定,哨卡夜间值班时,枪里可以压一发子弹,白天执勤,班长要把这一颗子弹收起来,保管好。
可能是连续两天没有下雪的缘故,橡林里没有见到一只野鸡的影子,大概都跑出去觅食了。李保国踏着积雪,心情有些沮丧。
这时候,他发现一只松鼠,竖起耳朵,翘着尾巴,在啃食橡树上的橡子。他用枪瞄准了松鼠,想扣动扳机,但看到它那副乖巧的嘴脸和毛茸茸的样子,李保国下不了手。
他想,松鼠太小了,打下来,还不够一个人吃的,要是能打下一只兔子,该有多好。
这样想着,眼睛不知觉地就朝雪地上看,他还真地发现雪地上有一排野猪的蹄印。沿着蹄印往前走,有一摊野猪刚刚拉下的粪便,这让李保国来精神了,他一直顺着蹄印,撵到了半山腰一块崖壁前。
野猪的蹄印,就在这块崖壁前消失了,他左寻右找,也难觅野猪的踪迹。他的头,开始顺着崖壁向下瞭望,发现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几棵松树下闪了闪,然后就是一颗黑脑袋,贴着雪地打晃悠。
李保国的心,腾腾地跳了两下,他没有想到,今天会碰到这么好的运气。哼,张伟,我今天给你射只大野味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枪法。
他把枪端起来,推上保险,用枪托顶着肩……不行,我得再观察一会儿。为慎重起见,李保国把一只手掌放在额头,罩着一双眼睛向下瞭望。
雪地上反射出来的光线太强烈,把眼睛都灼痛了。他隐隐看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卧在那棵松树下一动不动。
李保国的身体向前倾斜着,一只手掌罩在额头,突然,他看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靠着一棵松树,左右轻轻摆动着,像是蹭痒痒,一下,两下……只有猪会这样。
李保国乐起来了,一下子把枪顶在肩上,单腿下跪。目标,准星,眼睛,三点一线。三,二,一,砰地一枪,他看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剧烈颤动了一会儿,趴在雪地上不动了。
李保国费了很大的力气,从崖壁上爬了下来。他为能在张伟面前炫耀一次自己的好枪法,感到有衷地高兴。
离那头猪有百十米远的时候,李保国的两条腿拉不动了,他发现被他认作猪的那个目标,穿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一只刚刚支好的铁夹子,就在那棵松树下横着。
砰,又是一声枪响,鲜血把周围皑皑的白雪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