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燕京齐王府。
繁星如豆,透过树梢足以瞥见这无垠星河,仿佛在无尽的远天之上将远方的情景人事一一映下,再尽收眼底。
层层院落之中,某间屋檐之下,一人一身宽大旖旎的深衣负手而立。
自长廊那边渐有脚步声传来,昏暗的角灯下,那人转过身去。
一只通身乌黑的黑鹰被那从长廊过来的人躬身递了过来,“主子,云中急信。”
骨节分明而又白皙的略显病态的手从仆人手中接过那只黑鹰,将那黑鹰揽进臂弯中,轻轻摸了摸黑鹰顺滑的羽毛。接着,他轻轻解下黑鹰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并取出里面裹好的信来。
就着屋檐下挂着的角灯,他将信中所书悉数浏览,接着五指一合,那信已然在他掌中碾为齑粉。
“爷……”一旁的仆人惊道,“您怎么把这信毁去了,皇后娘娘那边……”
“大哥是什么人本王最清楚,这信中所书纯属无稽之谈,不必深信,更不必传进皇后娘娘的耳中。”他伸手打断了仆人的话,“今夜这只黑鹰从不曾回来过,你将它放回去吧。”
说着便将那黑鹰交予身边的人,仆人不敢多言,双手接过黑鹰,从长廊那边原路退了下去。
而千里之外的云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万籁俱寂,慕七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旁的宽塌上正睡着萧乾,直挺挺的躺在塌上,也不翻身,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熟。
她心中存着事情,因此只是闭目躺着,去论如何都没办法睡着。
她轻轻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压低了声音唤道,“殿下……?殿下……?您睡了么?”
塌上人身形不动,慕七竖着耳朵听了听,绵长的呼吸声自那塌上传来。
慕七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从塌上坐起身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自己的包袱,穿上鞋子,捞起塌边的外衣,猫着腰走出营帐。
床榻之上,本应熟睡的萧乾在慕七走出营帐后竟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没有声张,默默的穿上塌边的鞋,轻轻的走到营帐边,慢慢的掀开垂下的帐帘。
良好的视力让他在夜间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远处一个影子正猫着腰做贼似的朝那胡杨林中走去。
萧乾没有继续跟上去,而是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帐若无其事的上塌继续睡觉。
连姿势都没有改,仍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不久,他听到身边有些细微的动静,定是慕七刻意放低了声音。
她脸上的草药快要失效了,不得不冒险去胡杨林中再涂抹一些。
做贼心虚,她的一颗心都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塌上的萧乾仍然保持她离开前的姿势,慕七稍微舒了一口气,将包袱重新藏在枕头底下,接着上塌继续睡了。
她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道萧乾根本没有睡着,把她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有趣。
他还不想这么快揭穿她,他倒想看看,这矮冬瓜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