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场面的事儿,大爷果然很在行。
这不,就连汪氏都给感动了,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这位钟家继承人的身上。
连跟自己的妻儿都不曾说上一句话的钟若英,面对汪氏,却表现出了让人感激涕零的温和与耐心。
“太太少安毋躁,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个家,不会放弃四叔的。”
汪氏使劲儿地点着头,和钟若莲紧紧拥抱在一起。
此情此景看得众人再次将愤怒的目光一致投向若萤。
钟若英这才看过来。
他的神情与从前并无区别,而且,似乎更加冷漠了。
若萤毫不怀疑,如果可能,对方或许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不愿见却偏要面对面,这份厌憎积蓄在心底,终将变成致命的痞块,时不时地会让人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疼痛。
要么痛死,要么割除,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四郎要听听为兄的意见么?”
这不是商量,而是实打实的逼迫。
若萤拱拱手,表明了自己“愿闻其详”的姿态。
大老爷这会儿却又叫嚷起来了:“大英你是不知道,他们张口就要一千两。哪能由着他们狮子大开口?不说没有一千两,就算有,今天你答应给一千两,后天指不定就要跟咱勒索两千两,再后天说不定想要你我的性命,难不成都得答应他们?”
“父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钟若英沉吟道,“一千两确实很难筹措到,但这种事,单凭一家一户肯定是不成的。四郎在济南认识不少的达官显贵,这种危急关头,相信他们定会解囊相助吧?安平府,世子府,李知府那边,陈指挥使家,还有齐鲁商会徐会长府上,一家借个三四百两,也就绰绰有余了。老鸦山那边应该是了解咱家的情况,不然也不会张口就要这么多。”
在他说话其间,众人的面色数次变幻。
他们惊的并非是钟若英的判断力,而是他所抖搂出来的那几个名字。
无一不是显贵啊!
那都是四郎的朋友么?
传言居然都是真的么?
为什么四郎从来不提?为什么叶氏从来不炫耀?谁家得了体面不赶紧显摆出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儿,为什么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为什么?
莫不是怕给别人占了便宜去?
叶氏平日里的沉静平和莫不都是假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别人不知天高地厚地矜夸,就跟看耍猴戏一般,是么?
虚伪,真虚伪啊!素日都知道,这个女人心大,没想到心里装了这么多的东西!
正是因为心里有底,所以四郎才会那般镇定吧?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就四郎纹丝不动,难道这就是原因?
有那样的靠山,别说一千,就是一万,也不在话下吧?
正因为有那样了不起的靠山,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那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么?
细想想,这确实说得过去。
现场僵冷了片刻。
大太太转头跟老太太耳语了几句。
老太太点点头,即刻吩咐下去:“告诉各处,即日起加紧防护。少带孩子们去外头。街上遇见生面孔,务必要多加小心。”
说完,又跟大老爷几个嘱咐道:“你们都是乡里街坊上管事儿的,该怎么做,也该及早作好准备。”
老太太极少当众过问外面的事,因此,此话一出,众人倍感压力巨大、危险迫近。
大老爷和二老爷赶忙起身抄手,称是不已。
这会儿,没有人再关心那一千两赎金的事儿,似乎钟若英那么说了、四郎这厢就一定能办得到似的。
若萌却弱弱敌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借不到怎么办?为什么不能报官?”
官府抓强盗,天经地义啊。
她的质询遭到了钟若英的断然否决:“不行!万一激怒对方,将四叔撕票怎么办?谁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若萤悠悠道:“大爷下的命令若萤不敢不听,但凡事都有偏差。假如若萤的那些个朋友纷纷明哲保身闭门谢客,敢问大爷,若萤该作何应对呢?”
钟若英似早已成竹在胸:“这个你不必担心,摊上这种事情,姑且不论谁是谁非,都是一家子,哪能只让你一个人担此重责?况且,你一个小孩子家,身携巨款四处走动也不安全。届时就让荃哥儿陪你走一趟。其实,出了这种事儿,不让他出面也不成。”
他的通情达理赢得了上下一致的认同。
接下来,他又给自己安排下了任务。
“除了家里凑一凑,为防万一,我再跟各处的朋友筹措筹措,能走的关系和门路,尽量走到。差不多的时候,把钱统一兑换成银票。四郎和荃哥儿到了目的地,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兑换现银。如此兵分数路,省时又省力,不知老太爷老太太意下如何?”
“就照大英说的办吧。”
老太爷给所有人发出了命令。
“四郎呢?”
钟若英扭头问道。
“就依老太爷的吩咐吧。”若萤淡然地回了一句,忽然转了话题,“敢问大爷,伴读眼下可好?可曾受到了惊吓?”
“无碍。就算受到了惊吓,也不一定非要溢于言表吧?”
“那就好。大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
ps:名词解释
撕票---绑票约在清末出现,是以绑架人质换取钱财的一种手段。
人质的物质化符合明清钱庄出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