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秋千,空荡荡的秋千荡起来,他想起她披着一条围巾,光着脚丫在这里荡秋千的样子。不过其实,他从来没看见过她荡秋千,他总有做不完的工作,他和她的生活少有交集,根本不可能一同出现在顶楼,更别说陪她荡秋千了。他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有些胃疼,便下楼,找了药吃,就去了书房,开始工作。
这两年,他经常胃疼,大概是饮食不规律吧,常常忘记吃饭,就算记得吃饭,也吃得少,有的时候,他会想起和童谣吃饭的时候,因为童谣津津有味的吃相也变得会多吃几口,而现在,胃疼的他也不愿意去下一碗面。这次到厦门出差,竟然得了胃炎,进了医院。
还得让委托人派人照顾他,他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出现在跟前,就婉拒了,所以在厦门举目无亲的他被通知医疗卡里钱不够后,还得自行前往去交费,这两年,他也是把身体搞得糟糕,虚弱的他下床艰难,要面子的他还拒绝了护士的帮助,只要了个拐杖就自己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去交费。一路上,很是艰难,排队缴费完,已经精疲力尽。疲惫的他头脑有些不清楚吧,在电梯里按错了楼层,走到他病房号的病房门口,看到病房里坐在着三个女病人,才发现自己走错楼层,不过,病房里有一个一头茶褐色短发女病人坐在茶几,面朝窗外的身影吸引了他,怎么有病人坐在茶几上?这个是他不能理解的,所以他多看了几眼,转身之际,还听到那个女病人说:“这无聊的日子,得去搞两瓶酒喝。”这句话在病房里实在太突兀了,他才回头看一眼,那个短发女病人恰巧从茶几上跳了下来,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对上他的视线。
安向城没想到是在病房里与她重逢。
他有些欢喜,站在原地,忘记上前打招呼。
她一步步走进,朝他伸手,道:“遇到你正好,借我点钱。”
他很惊讶,她宛若平常的眼神,好像遇到他,惊不起她一点波澜。
“钱包在你手上,借钱吗?”童谣看了眼他手上的钱包说。
这不像她。安向城一脸疑惑:“童谣?”
“好歹认识一场,江湖救急。”她说。
她说了三句话,隔了两年。
借钱的开头打破了两年寂静,又似乎,在她眼里,两年不过白驹过隙,不足一提,甚至连神情都无需带有变化。
他愣了一会儿,再见的惊喜与寒暄,都吞了回去。他手上正拿着钱包,她见到钱包,急得抢过,直接抽了几张钞票就兴冲冲拍了他的肩膀,爽快道:“谢谢啦。”
安向城叫住她:“童谣。”心里有太多问好了。
童谣头也不回往前走,只是应了一句:“干嘛?”
“你穿着病服,不能喝酒。”让那些问号先搁浅吧。
“我自己清楚。”她还是往前走。
安向城身体虚弱,追不上去,只能倚在门边等童谣回来。
童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医院的走廊安静的很,一个脚步声都清脆地使人注意,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想溜回病房,像往常一样。只是没想到看到了坐在病房门口长椅上的安向城。
“终于回来了?”他睁开眼问。
“有什么事吗?”她显得不耐烦。
“你身上的酒气都飘过来了。”他站起身,低头看着童谣,像一个长者对着做错事的晚辈。
童谣手握着门把欲推门:“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去睡觉了。”
“你肝不好,住院还跑出去喝酒。”
“烦死人。”童谣不满地打断他,翻了个白眼就推门进去。安向城也是眼疾手快,再一伸手拉上门,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嘴里留一句:“跟我来一下。”就拉着童谣走向走廊尽头。
到了天桥处,安向城才停在来。
就算是夏天,夜里的风也透着寒,童谣打了个喷嚏,对安向城大骂:“搞什么鬼!想干嘛啊!”
她背靠着玻璃围栏,双手打开搭在围栏上,茶色的头发被她鼓着嘴吹得飘飘扬扬,宛如一个青春期的叛逆的女生。安向城道:“我们不应该好好聊一聊吗?”
童谣一脸不耐烦:“聊什么啊,大哥。天都黑了,让我回去睡个觉吧,不就是拿了你几百块,别神气。”语毕,她又吹起了她额头的头发。
面前的这个满身酒气,语气浮躁的童谣,与以往恰恰相反。“这几年,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过得怎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童谣又打了个喷嚏。“要我得了感冒才满意吗?”
童谣身子一直不好,吹不得风,他叹了口气,说:“算了。”追问被心软吞没。
“可以放我回去了?”
“你还在吃安眠药?”他问。
“你再不放我走,我真的要去吃一颗了。”她不在意地开始玩自己的指甲。
“你肝不好,不能喝酒。”
“谢谢关心,我知道了。 ”
“童谣?”
“向城。”她也郑重地唤了他一声。
他凝视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她眼神认真并且真诚,开口问道:“能再借我点钱吗”
安向城有一次诧异,但随即便答道:“我没带下来,明天给你送。”
童谣一听,兴奋地拍下安向城的肩,大声呼喊:“义气嘛!”
安向城却傻了眼,这个童谣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