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饶是山珍海味,顾婉也没了胃口。
陈夫人跌跌撞撞地进来,气喘吁吁,扶着门槛便说道:“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由于跑的太匆忙,她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也艰难的很。
“怎么了?”顾婉忙站起身问道。
陈夫人好不容易顺了口气,说道:“那些人,知道这事了,说是闹开了,一个个的也不收货了。”
顾婉闻言,心下猛然一惊,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就怕那些农人们知道了此事之后,会慌乱之下闹出事情来。积压的药材,她能想办法一点一点地卖掉,不至于让他们赔本。但如果因为一时冲动,让本该收获的药材全都烂到了地里,他们可就真的是赔了血本了。一年的辛勤,还有他们投入的钱财,全都打了水漂了。
她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他们早晚都要知道,但能拖一时是一时,起码先让他们将药材收了,之后的事情,她亲自去和他们说,亲自去给他们保证。
但谁曾想到,她以为瞒的好好的消息,竟然就泄露了出去。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顾婉愤然问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陈夫人也跟着着急,摇摇头,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
顾婉虽然又急又气的,但也知道此刻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必须赶快地去将那些农人安抚下来,让他们尽快收药材。
“备车!”顾婉大声吩咐,转身便走了出去,哪里还顾得上吃早饭。
据说天一亮的时候,村里的药农便得知了消息,像是事先约好了一样,去了钱婆的家中闹。钱婆脱不开身,但也知道此事她处理不了,便赶忙托了人,让那人进了城,来与陈夫人说了此事。陈夫人一听,也是吓了一跳,一时半会都不敢耽搁,又赶忙告诉了顾婉。
顾婉到达钱婆家中的时候,见她家聚集了吵吵嚷嚷的人,地上满是被砸坏的物事,看上去狼狈不堪。
钱婆拼命在和他们说着什么,但怎么那帮人来势汹汹,完全一副不讲理的模样,一点都不能听进去。
钱婆也是急的没了办法,最后索性也不说话了,只由着他们闹去。反正她也是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了,还怕他们这点闹?
她没有忘记她还欠着王妃的恩情,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她也要维护王妃。
顾婉下了马车,直接进了钱婆家的大门,那些闹事的人见她来了,瞬间停止了吵嚷,全都看着她。
顾婉进去,站在人群中央,将在场的所有人环视了一圈,见这些人,的确是药农。
她将他们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大家的心情,也能十分理解,毕竟当初种的时候,搭进去了地,也搭进去了不少银钱,又费了半年多的功夫,就指望着能有个好收成,卖个好价钱,也好好好地过个年。但到了临收获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顾婉说着这话,见周围的人都静静的,并没有反驳打断她的意思,便又继续说道:“换做是我,我也会心里很不好受。但大家先不要着急,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即便再急,也是无济于事的。种药田的这事,是我牵的头,那我就会对你们负责,临湘的商人既然爽约了,但我们还会有其他的路子,会把药材卖到其他的地方,一定不会让你们赔本。”
她说罢这话,周围仍然静悄悄的,那些闹事的人,似乎被她打动了,全都安静了下来一样。
顾婉见此番情景,不觉悄悄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些人还能听的进去劝,并不是一味地无理取闹。
但谁料,也恰恰就是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截断掉的板凳腿,带着冷风,擦着她的耳边显现飞过。
跟在她身边的忍冬吓的顿时色变,忙将她护到了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顾婉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就此躲在忍冬身后,反而又站了出来。
她刚一站出来,便听有人大声喊道:“我们才不信你这些鬼话,你自己衣食无忧,哪里能体会到我们的疾苦?你说还会有别的路子帮我们卖掉药材,那你就摸着良心自己说,哪里还有路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再买?你敢对天发誓吗?你敢吗?”
这话让顾婉一个震惊,努力去寻找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
但还没等到她找到那个人,周围的人像是受到了鼓舞一样,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说的对!你自己衣食无忧,不会理解我们的疾苦!”
“你敢对天发誓吗?”
“……要是卖不出去,就天打五雷轰!”
……
周遭一片乱七八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分辨的出来。
顾婉站在人群中央,不禁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这些农人,平日里全都是憨厚耿直,全都在埋头苦干,她也确实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对丰收的期望和喜悦。如今,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成这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各种看不清形状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向她飞来。
忍冬吓的一颗心简直要跳了出来,又忙护在了她的身前。也正是如此,她的身上,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
她们或许都忘了,越是耿直的人,就越是容易被有心之人所利用。
从四面八方打来的东西,有的坚硬的很,落在了忍冬的身上,疼的她不禁闷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