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和鄂国公说了这一席话之后，便去了周氏的房里。
她进去的时候，四喜还在里面照看着，并未曾离去。
“还没醒吗？”顾婉上前问道。
四喜摇摇头，回道：“一直都没醒，昨天夜里又给打了一次针，喂了一回药。”
顾婉答应了一声，走到了周氏的床前。
她还在昏迷着，呼吸清浅，不仔细的话，都不一定能看到她起伏的胸口。她面色苍白，嘴唇干涩，顾婉见了，不由得垂眸，眨了眨眼睛。
当初她扑过去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可曾想过或许她会死？
等她醒来之后，她会后悔吗？
想着这些，顾婉感觉心里憋闷的难受，眼睛里也弥散开了一片湿意。
该做的事情，四喜能够做的很好，顾婉不知道她留在这里，到底还能做什么。
她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便说道：“你现在这里看着吧。”
说着这话，她便转身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四喜突然叫住了她。
“你快看，她是不是要醒了？”
顾婉闻言，忙停住了脚步，又回到了她的床边。
只见周氏紧紧地蹙着眉头，呼吸急促了起来，头也在轻微地晃动着。
顾婉想要和她说话，但话到了口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看，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看这样子，她是要醒了，她醒了之后，她又该如何面对她？
一瞬的时间，顾婉心中思绪万千，但她还是希望她能够醒来的，她不想她死。
似乎经过一番极其痛苦的挣扎之后，周氏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之后，她看见的第一个人，正是顾婉。
令顾婉有些不解的是，她醒来之后，之前脸上的所有痛苦，似是全都消失了，而且，她还笑了起来。
她在笑什么？顾婉猜疑着。
她笑，是因为她看见了她，看见了完好的她。
她好好的，没受伤，没有一丝不好。当初扑到她身上为她挡箭的时候，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至于是生，还是死，无暇顾及，她也不会去顾及。
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好她的女儿，不能让她受一点的伤，一定要保护好她。
现在看来，她做到了，她保护了她，没让她出意外。所以，她是高兴的。
除此之外的，她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了她，她脸上的那片担忧之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她是在担心她吗？
如果说她安全无虞是让她高兴的，那她会担心她，简直让她欣喜若狂。
就为了这一点，她当初不顾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她做的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周氏醒来后，双目瞬间晕染开了点点泪光，她看着顾婉，眼睛不舍得眨一下。
顾婉抿抿唇，向四喜说道：“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四喜答应一声出去了，独留她两人在里面。
两人依然没有说话，顾婉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她为什么要救她，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给咽了回去。
周氏摇摇头，没有说话。
救她，没有为什么，根本不需要理由。当初她救她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考虑，完全出自本能。
“你会死的你知道吗？”顾婉又问道，语气冷硬了起来。
周氏微微一笑，这次回话了：“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顾婉低语，突然间觉的心里更堵得慌了，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周氏又是看着她，微微一笑。
死，又有什么？只要能让她活得好好的，她死了，无所谓。
她生了她，十六年来，却没养过她一天，让她为她去死，她无怨无悔。
但是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周氏也感觉她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两人之间类似于这样的相处，这还是第一次。没有争吵，没有淡漠，有的，只是一些浓的化不开情绪。
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情，但周氏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了。
她对她，心里满满的全是愧疚，是自责，就算她说了，她已经不再恨她了，但她却仍然不能原谅自己，她恨她自己。
顾婉觉的自己心里更加憋闷了起来，似是有一种冲动，在她的心里一点一点地积压，要冲破重重束缚，以不可低档的气势逃窜出来一样。
最终，她忍受不住了，本就湿了的眼眶，猛然之间，汹涌出一股浪潮、
“你这样，是让我感激你吗？如果你死了，你是想让我自责一辈子吗？就算你要救我，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她一边哭，一边看着她大声喊道。
周氏瞬间呆滞了，她的心里，竟是这般想的吗？她救了她，会成为她的负担了吗？
突然间，周氏心里慌乱了起来，她拼命地摇头，想要对她解释，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解释，你就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顾婉又哭着大声说道。
对，她必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难过，让她心里过意不去。
周氏又是着急又是惊慌地看着她，她到底要如何和她说？
看见她成这样，知道她心里难受，她更心疼，更难受。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可以彻底原谅你了吗？告诉你，不可能！”
她以为她这样做，奋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