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熹微的光线明明灭灭地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梢,打在人的身上。
一个身着葱绿色裙子,桃红色半臂的丫头,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子身后。
丫头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害怕。
她只是赵姨娘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丫头,今天早上才刚刚要开始干活,忽然就有人来了,说是夫人叫她。
赵姨娘那样寡淡的性子,虽说这辈子能保得平安,但也没甚出路了。做了她院中的丫头,自然也就有了悲催的命运。就连那几个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大丫头,都不怎么尽心了起来。
她只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头,更是入不得主子的眼。如今,夫人突然传唤她过去,到底所为何?
丫头心里思虑着,便跟着婆子到了夫人的院子,撩开帘子进了里间。
天色微明,但周氏早已经起来了,只不过面上的气色不大好,带着几分病态。
丫头进来之后,忙给她行礼问安。
周氏看着眼前站着的明显带着几分畏缩的小丫头,问道:“你叫万喜是吧?”
丫头闻言,忙回了一声是。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没想到夫人还知道她的名字。
“倒是个吉利的名字”,说着这话,周氏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婆子,“以后就让她到我身边来吧,升了二等丫头。”
万喜闻言,顿时惊呆了起来,怎么会有这等好事?她当初托人进了鄂国公府,本想着能有个好前程的人,不曾想到,竟被分到了最冷清的赵姨娘的院中,还是个粗使的丫头。之后想尽了办法要出去,结果都没成功。谁曾想,夫人竟然突然就要了她到身边。
她又是惊喜又是迷糊的时候,又听周氏说道:“不过,我现在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万喜忙回过神来:“夫人请吩咐,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只要能离开那个鬼地方,别说一件事,一百件都可以。再说她们做丫头,可不就是给主子做事的?
周氏点点头,“嗯”了一声,招招手让她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万喜听了她的吩咐之后,忙点头回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做好了。”
周氏又“嗯”了一声,便让她下去了。
万喜走了之后,周氏揉揉两侧的太阳穴,叹息一声。
“夫人您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去叫个大夫来给您瞧瞧吧。”婆子说道。
周氏摇摇头,又说道:“去把红莲叫来。”
婆子闻言,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周氏看着婆子离开的背影,心里凄凉一片。
她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弄到如今的地步。但是事关她的亲生女儿,就算不忍心,不舍得,也不行了。
红莲本就是她培养多年的丫头,让她做事,必定不会出差错的。
在此不久之后,赵姨娘所居住的芝柏院里,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廊下候着的丫头听到这动静,知是她起身了,便敲敲门,进去伺候了。
赵姨娘面色无波,如古井一样幽深,又散发这枯槁的气息。丫头们每日对着她这张脸,时间长了,只觉的心里发毛。
今日还和往日一样,伺候她穿戴,洗漱,用早饭。
然而,就在梳头的时候,两个丫头的交谈声,透过尚未被支起的窗子传了进来。
“听说夫人要查当年大小姐出生时候的事了,不知道会不会查到咱们这边。”
听者惊讶,低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要查起当年的事了?”
当年的事,两个小姐同时出生,却死了一个,这在鄂国公府里,可算一件大事。但是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又要查了?
“好像是夫人听人说了关于大小姐的身世的事,这才要查的。”
听者突然一声笑:“大小姐还能有什么身世?可不就是夫人亲生的吗?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话?没个根据的。
两个丫头低低的交谈声,持续地传了进来。房里伺候在赵姨娘跟前的大丫头,面上也错愕了起来,再看赵姨娘,依然是那副让人看一眼,便感觉不自在的样子。
小丫头乱嚼舌根,大丫头自然不能不管。于是,赵姨娘身边的一个大丫头,直接便出去,将那乱说话的小丫头给骂了起来。
小丫头见状,忙低头不语,听任责骂。
而赵姨娘,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和往常一样,吃早饭,之后跪在佛像前诵经。
敲击木鱼的声音咚咚地传出,但这梵音,却并没有让她的心清净下来,相反,如潮涌一般,让她平静不下来。
无风不起浪,难道,她知道了当年的事?但是不可能啊,当年的事,她做的很密实,这世上除了她和她的女儿,很少有人知道,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她自己看出的端倪?那也不应该,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看出来,为何偏偏在这时,就看出了?
赵姨娘越是想,一颗心越是不能平静下来,以至于敲击木鱼发出的“咚咚”声响,也变了节奏。
这一夜,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抹幽暗的身影,借着浓浓夜色的遮掩,进了秋思院的后门。秋思院,正是顾婷居住的地方。
那抹身影进去不一会儿之后,又再次从后门悄悄地离开了。
那人或许想不到,就在她出了秋思院的后门之后,又是一抹身影,急急地出去了。
周氏尚未眠,一直在等待着结果。听闻身边伺候的婆子说红莲来了,便让点了灯。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