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很希望她见到的那人就是宋文修,她多么希望他真的没有死,希望他真的回来了。但仔细一想,又觉的不太可能。
他中毒后失踪了好几个月,如果突然回来的话,纵然的确会让她欣喜万分,但她却觉的这不太可能。
即便他真的回来了,为何又会乘着马车经过这里?倘若真的经过了这里,看到了有人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好奇,一下也不会驻足的吗?
顾婉仔细想了又想,还是觉的她刚刚看到的那人,不太可能是宋文修。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再把这不经意的一瞥当回事,继续陪着小包子玩沙子。
然而,她所想不到的是,这辆蓝布帷幔的马车,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进了楚湘城,在城中走过一段距离,最后赫然停在了宋府门前。
那个时候,安阳公主正在整理着宋文修以前的东西,每拿出一件,都要流下不少的眼泪。
虽说直到现在,他们也从没放弃过寻找,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音信杳无,渐渐的,安阳公主的心,也绝望了起来。
如果他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失踪了,或许还能照顾自己,还能避免发生些不好的事情。但他不见的时候,明明身中剧毒。那样的他,生还的几率,又有几成?
纵然安阳公主心痛万分,但也已经做好了他已经死去的心理准备。只是,看着眼前他的旧物,想着如今物是人非,怎能不伤?怎能不痛?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是她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去爱他的孩子。但他却死在了最好的年华,谁不心痛?更何况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宋昭想心中也是悲痛万分,但又要顾念着公主的身子,见她这伤心的样子,便上前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他多么想将他去所有的悲伤,全都自己承担了去,然而,能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话罢了。
安阳公主手中抓着一把折扇,一头扑到了他的怀里,哭着说道:“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生下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本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但谁能料到,竟是被夺去了光明,让他在黑暗中生活了二十年。
后来好不容易能重见光明了,却依然厄运缠身。他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为此,他执着了许多年。最后,还要让他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这是他自己的劫难,更是作为父母的他们的劫难。
安阳公主哭了好一会儿,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但她心中的伤痛,却并没有随着眼泪一同流出,反而像是越发浓重了一样。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咱命中注定啊。”宋昭一边拍着她的肩,一边叹息说道。
他们年事已高,再生育孩子也是不能。难道,他们真的就命中注定无子?
安阳公主小声啜泣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紧紧抓着的那把折扇。
但谁料,正当此时,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这句喊声,像是一道惊雷一样,刹那间钻入了两人耳内。
安阳公主完全惊呆住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不停自问:“回来了?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宋昭愣怔片刻,竟是一把扯住了那小厮的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那小厮顾不得被勒痛了的脖颈,激动之余,也是颤抖着声音回道:“是公子回来了,真的是公子回来了。”
宋昭双目里显现出一种激动的,兴奋的,狂喜的,又不敢置信的眼神。他又是一把将那小厮扔在了地上,直接跑了出去。
安阳公主早他一步,一声大喊,像是将积攒了这么久的担忧和焦虑,全都发泄了出来一样。
她大步跑了出去,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见到她的儿子。
别人说什么她都不相信,只有亲眼见到了他,亲眼见到他回来了,她才会相信。
当安阳公主跑出院子的时候,才出了院门不久,便看到前方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在太阳的照射下,白的刺眼。
“文修!”安阳公主大喊一声,疾步跑了过去,将眼前的人一把抱住。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她口中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
明明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的,但此刻见到了他,他真的回来了,她却又忘了要说什么了。说出口的,反反复复,也只有这几个字罢了。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她亲眼见到的,这次,她相信了。
他没有死,真的没有死!
宋文修也抱住了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自己失踪的这段时间,他们一定着急坏了。怪他,都怪他。
“母亲”,他轻声喊她。
她这一喊,安阳公主稍稍回过了神,忙松开了他,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的脸。见他面色虽说还好,但比之以往,简直瘦削的吓人。不由得,她眼中再次滚落下泪水。
但这次的泪水,和以前的,和刚刚的,又是不同。这是心痛的泪水,是疼惜的泪水,而不再是担忧,不再是恐惧。
“父亲。”宋文修看向宋昭,喊了一声。
宋昭慌忙答应着,终是忍不住,低头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不管怎么样,他真是回来了,没有死,好好的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
夫妻两人带着宋文修进了屋,安阳公主一步也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