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过驿站环境的慕容则往新房走去,这一层楼隔三尺便有两个侍卫守着,到了门外还有一个丫鬟在候着。慕容则认得她是萧若珩陪嫁的丫头,他隐约间还记得这个丫头的名字,似乎是叫芸香。若是他没记错还是个有点底子的丫头。
“怎么只有你在这儿?”慕容则问。
芸香福了一礼回答:“明日还要赶路,殿下让大家都去休息了。”
该是如此,慕容则点点头,推门而入。抬手间他并没有瞧见芸香眼中的挣扎之意。
屋内遮掩的屏风被搬了开来,中间的矮桌上摆着豆、笾、簋、篮、俎等物,在往里便是挂着红绸的床榻。该是情意满满的新婚之夜,奈何新娘子此时已经半倚着床榻睡着了,半点不带客气的。
慕容则哑然失笑,他蓦然想起当年他初任大司马,因政事日日晚归,而她每日都会点着一盏灯等他回来,却常常熬不过自己睡着了。原以为那些因时光流逝而被湮灭的记忆,如今一看不过是被尘封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只要那把能够打开锁链的钥匙出现,所有的一切便随时能被翻找出来,这样不多不少刚刚好。
慕容则叫住了想要去唤醒萧若珩的芸香。
芸香:“王爷?”
慕容则:“让她睡吧,你出去这里有我。”
芸香犹豫了片刻,最后只能无奈退到了大门外。
慕容则慢慢的走到萧若珩的身边,他喝了一些酒,屋内的炉火滚烫的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醉意。床榻上萧若珩的发髻已经散落开来,脸上的妆容也洗的干净,那面遮脸的扇子已经随着细嫩的手指垂落到了地上。
慕容则低头捡起那柄扇子,团扇上本该题诗,她的扇子上却画了一只大雁,越过群山向南而去。
大雁眷恋着南方,你此刻的心是不是也是如此?慕容则抿着唇替她盖上了被子,原本新婚的喜悦也因这团扇冲淡了不少。他坐在一旁,瞧着萧若珩的睡颜久久不能释怀。
这般阴差阳错你还是嫁给了我,这算不算是宿命?
慕容则常常想,如果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是为了给他机会弥补曾经的遗憾,那么他再一次娶她,算不算重蹈覆辙?明知道前路是万丈深渊,他还是无法悬崖勒马,是痴恋,是眷念,是执念。
“不管是不是宿命,我都不会再放开了。”他说。
屋内烛芯啪啦啪啦的响着,慕容则轻轻地退出了房间,原本应该陷入沉睡的萧若珩却在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睁开了双眼。
芸香推门进了屋,正好瞧见了萧若珩睁着双眼看着烛火发呆的这一幕。
“殿下?”芸香小跑到了萧若珩身边,瞧见她衣衫未解这才松了口气。
萧若珩因为慕容则的话陷入了沉思,却又因为芸香放松的神态而清醒过来。她目不转睛的瞧着烛火,嘴里却问:“你在担心什么?”
芸香不知道如何回答,在主家的新婚之夜担心主家的贞洁,怎么说都是不对劲。
“奴婢没有担心什么。”芸香说。
萧若珩的目光从烛火上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你在说谎。”她说。
谎言被蓦然戳破,芸香有些不自在,她正想要如何圆了这话,萧若珩却说:“罢了,我现在没有心思追究你为何在说谎。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尘埃已经落定,又何必挣扎自讨苦吃。”
说罢,在芸香的纠结之色中,萧若珩抱着被子渐渐陷入梦乡。
几个时辰的兴庆宫中,萧若珩离开金陵城没多久,天成帝立刻下了道给吴王萧寰,命他即刻进宫。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抗命拒绝出席萧若珩的婚礼,惹得天成帝心生不悦。
“你这是在跟朕怄气!”天成帝说,他指着萧寰就差要破口大骂了。萧寰的不出现使得朝中流言尽起,偏偏他还不能解释。
“微臣不敢。”萧寰闻言低了头,话中却并无惧怕之意。
他这幅样子惹得天成帝更是生气,拍了桌子道:“你还有什么不敢,你今日便是抗旨了。”
萧寰突然跪了下来,“臣弟只有这一个妹妹。”
天成帝忽而语塞,萧寰大叩了一下,情真意切地说:“她六岁就待在臣弟身边,从一个小丫头长成如今的样子,名为兄妹,却如父女般的情份。臣弟舍不得啊。看着她一点一点的长大,到披上嫁衣嫁,陛下让臣弟如何舍得看她嫁去北燕。”
这番话下来天成帝也有些动容,养了十年便是一条猫啊狗啊也该是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一个活人呢。
“是朕愧对了你。”天成帝说。
萧寰苦笑:“陛下此话可是折煞了臣弟,臣弟是大齐的子民,阿珩是大齐的郡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臣等的本分。”
天成帝说:“你明日就解了禁,反正闲着也闲着朕剥了你的职,兵部也缺个尚书,你即日起就去兵部报道吧。”
夺了青山大营的兵权,又补了不上好还是坏。然而萧寰却打定了主意拒绝:“臣弟叩谢陛下圣恩。只是臣弟是个鲁莽之人,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如今天下太平,臣弟只想早日回封地,做个富贵闲人。”
萧寰主动提出回封地倒是让天成帝有些意想不到。他的封地离颍川有些距离,只要不回颍川去哪儿都好说。然而人一旦离开了金陵城,多多少少会让人不放心。
天成帝沉吟片刻,“你若是不想去兵部就好好在府里歇着,回封地的话别再说了。兵部尚书的位子朕给你留着,你什么时候不想闲着了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