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马庭离京的第二天,洛阳城这座沉闷而烦躁的王城,迎来了他的另一位老朋友。
依旧是熟悉的西门,这座唤作丽景门的城门承载了王质太多的记忆,在这里,他曾做过一辈子的碟子,他也曾遇到过那个给他一个家的男人,他在这里乞讨过,被欺辱过,也杀过人,很多人,隔着很远,隔着时空,王质都能嗅到那淡淡的血腥气。
在二叔一肩担起那十余人的安全之后,王质毅然上路,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洛阳需要他,这里有什么秘密在等着他,伴随着佛教的那个错误,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圣僧怎么了?田巧云真的是女娲吗?
他内心充满好奇,有些事情他在心底有了猜测,于是便更加想明白真相。
现在,他来了,一路上他听到很多消息,譬如启元皇帝的一病不起,譬如光武皇帝的大义凛然,譬如西南的战事,又譬如北方的战事,东南的乱象。
冥冥中,王质感觉这一切之间具有某种联系。
自己更是有些事情想要问圣僧,是担心他的安危吗?王质不禁自嘲,或许吧!
王质走过熟悉的甬道,进入那个表面当铺,其实赌场的地下世界,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纸醉金迷的喧嚣,醉生梦死的诱惑,输赢伴随着一次次的加注而歇斯底里,丧心病狂。
王质不禁有些感慨,看看,这世上的人不都是深陷yù_wàng之眼的赌徒吗?
熟悉的步骤,蒙面,遮眼,走过那走了无数遍的甬道,那些夜明珠依旧那么耀眼,隔着纱布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光芒。
那是冷冽的清明,是每一个碟子最热衷的状态。
揭开纱布,赵乾凉似乎没有变化,年仅四十余岁的他已经头发灰白,廊头是件劳心劳力的工作,权利的大小和做事的难度往往是成正比的。
王质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似乎应该去白马寺,但他却鬼使神差的来了。
他不禁问了一句:“你们和圣僧到底什么关系。”
赵乾凉依旧忙碌,他处理着手头的一切,一秒都不歇息。
但他的嘴里也没有闲着,他飞快的回答着王质的问题,快到有些含糊:“他是我们的创始人,梁朝末代大皇子。”
王质皱眉:“你觉得一个人能活两千年?”
赵乾凉依旧忙碌:“人不可以,那神呢?”
王质皱眉:“你真的认为他是神仙?”
赵乾凉沉默片刻,或许是手头的工作难倒了他,或许是因为王质的问题需要思考,他第一次放下手中的事物,说道:“如果你也能从我们赵勾历代祖师像上走下来,然后比我更熟悉赵勾的功法,以及梁朝的历史,赵勾的历史,我也可以认为你是大梁的大皇子。”
王质感觉有些荒唐:“未免草率了些?”
赵乾凉顺手拿起下一张情报,问道:“那在你眼里,他是怎样的?”
王质低吟:“或许,一个有些故作老态的略有些聪明的小孩子?”
赵乾凉尴尬的笑了笑:“这可不像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说的话,再说,你自己都活出了两辈子,这些神神鬼鬼,真真假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王质不禁失笑:“确实如此,那么你能告诉我现在的朝局是怎么回事吗?”
赵乾凉有些累,略带疲惫的问:“哪方面?”
王质低吟:“启元皇帝的病,太子亲征,李登科哗变,光武能不能行,圣僧想干什么,道教想干什么。”
赵乾凉冲着暗处说了一声:“都听到了?”
有一名影子出现,一一回答着王质的问题:“启元皇帝的病,心病加操劳,没有人用其他手段,但目前情况不好说;太子亲征,一则为了收拢东南散乱势力,二则为迁都建安做准备,洛阳气数已衰,建安当兴;李登科哗变之心久已,却无理由,不得人心,东南的乱象枉法,太子的失误给了他借口,趁机哗变;西南光武胜势已定,北方很悬,若能挨过,光武可兴;圣僧与佛教的目标也是我们赵勾的目标:大梁当兴,佛教当兴,做不到这两点,赵勾与佛教哪个也不会松手;至于道教,扶持光武皇帝上位,至于其它,尚不清楚。”
王质安安静静的听完,影子再次隐入黑暗,他向着赵乾凉拱手,之后转身准备离开,赵乾凉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赵勾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老规矩!”
王质会心一笑,在他的背后,两名赵勾金碟已经出现,杀意将王质包围,王质却丝毫不介意。
他舔了舔嘴唇,动起身来,形如鬼魅。
圣僧他在哪里?
站在白马寺的房檐上,王质低眉思索,与他预想的无差,白马寺现在做主的,正是老方丈,老方丈说,圣僧去了道藏谈判,然后就失踪了,不然这天下大势,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一点王质认同,关于圣僧的佛法理念,自己比老方丈,要更清楚些,老方丈走的是苦行僧的路子,但圣僧却是较为平和的沙门,虽说殊途同归,但目前而言,大晋更适合沙门,而不适合苦行僧。
王质也将这一点告诉了老方丈,至于他会如何做,就与自己无关了,毕竟自己不再是正源法师,便应该放下这些东西。
圣僧他去了哪里?王质双眼微眯,就齐大磐以及张秉两人,圣僧是斗得过的。
除非道藏出现了新的变化,不然很难说为什么圣僧没有回来。
这并不是齐大磐和张秉太弱,只是他们都是讲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