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质不得不承认,自己乱了,心很乱。
决定迫在眉睫,但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真相吗?可是无从下手?
自由吗?可是心又何处安放?
家吗?那里没有了田巧云,田青禾又忙着官场,显然那里已经不适合自己。
王质缓缓闭上眼睛,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不都要呢?”
说着,他握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基本没什么力气了,从祈福前到现在,已经一天多,自己却水米未进,哪里还会有力气呢?
王质不禁自嘲一笑:“连肚子都照顾不好,还全都要?”
说罢,他缓缓起身,有些不稳,有些蹒跚,脱下衣服,走到一个黑箱子面前,那里有一身黑衣,虽然现在已经变得有些小,但还是凑活能穿的。
王质收拾完毕,一只脚踏出房门,一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感骤然而至,下一瞬,七窍流血,王质重重摔倒在地,昏迷过去。
在他的对面,圣僧缓缓出了一口气:“看来,真的不是他。”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出现,腰间若隐若现的,是赵勾的银色牌碟。
似乎圣僧早已吩咐妥当,那人什么都没有说,抱着王质,便往寺院外走去,三五步,便已经消失不见。
圣僧双眼微眯:“既然不是他,那么,还可以继续,至于王质,你要的真相就在那里,去吧,找到他!”
圣僧嘲讽般的神情,轻蔑一笑,于是一切都重归安静。
赵乾凉最近有些烦躁,女娲事件的发生,赵勾没有侦测到,圣僧震怒,连带的自己也被拾掇了一顿。
另一边,启元皇帝却要求赵勾防着圣僧,因为女娲事件,皇帝和圣僧的蜜月期宣告结束。
现在皇帝对圣僧已经有了戒心,毕竟有些先后手圣僧没有告知启元皇帝,尤其是被女娲的事当众折了皇室的面子,启元皇帝对此耿耿于怀,而圣僧,在找到挑唆自己和启元皇帝关系的幕后黑手前,什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但是幕后黑手是谁呢?观星台为谁服务?种种可能都指向女娲,但如果是她,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不是她,那么又是谁希望佛教,道教以及皇室都输?
这棋盘之外居然还有人?
这一点,圣僧眉头深皱,却哑口无言,真相,估计得等太子妃苏醒之后,才能知晓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当然不是真正的等着,只是这件事先放一放。
佛教的台子已经架好,皇帝终究是需要这把刀,因此,只要皇帝决定这台戏演下去,佛教就是安全的。
至于之后,狡兔死走狗烹的俗套无可避免,但在道教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真到了那种时刻,佛教也变得足够强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至于王质,既然他想要寻找真相,那就让他去寻找吧,洛阳已经不安全了,石室山吧,叫他去那座空山,寻找那个永远也找不到的答案,直到,自己需要他的那天。
圣僧想着,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这样也不错呢!
祈福大典已经结束,但大晋朝却不甚安稳,祈福的结果众人都看在眼里,虽然启元皇帝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但仅仅只有九年的国祚,风向若此,众人该如何做,心里已经有数了。
说实话,大晋豪阀最喜欢的祈福结果便是皇帝在位时间短,这意味这皇帝对国家的掌控能力越弱,四大家族里有三家不会帮着他,那这皇帝还能做什么?
从开隆五十六年开始把持国政,到启元四年,整整九个年头已经过去了,根据那祈福之卦,从现在到启元九年的五年多光景里,启元皇帝随时可以暴毙,遇刺,积劳成疾,神志不清的。
祈福结果一出,便意味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大晋豪阀们可以大肆的收割泱泱国土的财富了。
土地,城池,人口,资源,凡是你觉得有用,你觉得有必要的,你都可以去争去抢,官员们会纷纷罢官,国家会政令不通,道教只会惩恶扬善接济难民,而启元皇帝会在怨声载道的民众哭诉中抑郁而亡。
一场政治明谋就此开始,没人可以后悔,选择做出之后,每个人都只能尽可能的扮演好自己选择的角色,否则,自己损失的,将会更多。
圣僧缓缓看着天空,他已经嗅到了一种不安分,一种肮脏,一种野心,一种混浊,大晋朝这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要再次发病了,这是最坏的时候,也是最好的时候,圣僧紧紧握住了拳头,这是佛教的机会。
这个夜里同样无眠的人还有很多,譬如齐大磐和张梁,譬如道藏众人。
每做出一个沉重的代价,都将背负着相应的责任,不管五年之后大晋变成什么模样,这一届的道藏成员都是千古罪人。
他们亲手将一个清明的盛世送给了一群饥饿贪婪的豪阀,这五年,无论四大家族各自如何乱来,无论会有多少地方起义,也无论会有多少饥荒和瘟疫,道藏都不会停手,这个国家需要一次瘫痪,换来主人的更迭,而它的新主子要记着,自己是道藏的一条狗,无论它想要做什么,都要亲手将自己的缰绳送到道藏的手里,否则天下就会这样一直乱下去。
千年前的大周如此,更远些的大齐如此,而现在依旧如此,如果有谁想要忤逆道藏的声音,便只能接受它的怒火!
这种选择是沉重的,而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又将会被多少人唾弃?
但总是需要人来做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