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祯第一次仔细打量着沈安。
少年看着有些瘦,但精神不错。
他缓缓说道:“是你暗示赵允让进献的此书?”
这是一次试探,关于忠心的试探。
“是。”
这个没啥可以避讳的,沈安如实承认了。
帝王总是奢望臣下们都对自己忠心耿耿,可却知道多半不可能。
于是试探就成为了本能。
沈安回答的毫不犹豫,赵祯很满意。
他翻动着那本书,“你这个少年忠心是有的,只是却不肯踏实做事……这个心算可好学吗?”
刚才他粗略翻看了不少内容,后面的内容对他来说有些艰难。
“好学啊!”
“嗯!”
赵祯觉得这个少年有些不老实,就说道:“朕怎么觉得后面很晦涩呢?”
沈安回想了那本书,就自信的道:“官家,但凡对数有些敏锐的,这本书拿去自学都不会有问题……”
呃!
他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大对。
这岂不是说赵祯对数字是麻木的吗?
陈忠珩在边上冲他瞪眼,心想你竟然把官家比作是笨蛋!
赵祯气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和一个少年生气很是无谓,“朕想在三司和枢密院用这个,需要多少教授?”
“教授?”
沈安眨巴着眼睛说道:“官家,臣在写这本书……不,是教材的时候,就考虑过了没有教授怎么自学。所以教授没必要啊!若是需要,臣觉着赵仲鍼不错,他跟着臣学了许久,要不就折克行也行。”
他却不想去授课,那样太累,而且三司和枢密院都对他没多少好感,何必去自找罪受。
赵祯却有些怒了,问道:“这般艰难,谁能自学?”
他觉得沈安太年轻,不够稳重。关键是他觉得自己很聪明。
皇帝不聪明咋行?所以朕自学都觉得艰难,你这是在忽悠谁呢?
沈安笑道:“官家,要不……试试?”
赵祯下意识的道:“好……”
才说完他就后悔了,不过倒也配合。
“官家,臣请从三司那边抽调两个算账的来……”
赵祯点头,叫人去安排。
他喝着热茶,看到沈安依旧很是平静,就说道:“你且回去,五日后此时来验证一番。”
他觉得沈安输定了。
皇帝这种东西大部分时间里会非常的自信,觉得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智力,都是当世第一等。
就算是不是,他也会不断催眠自己,幻想自己就是天神。
他怜悯的看着沈安,“你这是想用来抵消乡兵的忌讳?”
练兵有些犯忌讳,沈安多半是在担心有人弹劾自己想造反。
这少年怕是不知道那些比泼皮还要无赖的乡兵是什么成色吧?
他今日听取了枢密院的汇报,觉得那就是一群人渣!
他再看了沈安一眼,微微摇头。
可怜的娃!
“你无需如此,朕并不忌讳,到时候编为乡兵,你且好生练着,朕等着看你练好的精兵。”
按照宋庠的说法,等那群人渣来到了汴梁,雄州上下都得欢呼雀跃。
你这是在为朕分忧啊!
赵祯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忍。
沈安却心中一喜,就正色道:“官家此言却是对臣的羞辱。”
这个指控有些严重,赵祯笑眯眯的问道:“为何?”
这场面就像是一个老大叔戏弄着一个少年,画面很美。
沈安正义凛然的道:“臣先把此书送给郡王,这是情义,臣和赵仲鍼之间的情义。”
他知道分寸,所以只说自己和赵仲鍼之间的关系,和郡王府压根不搭干。
“臣暗示郡王送进宫来,这是想让此书为大宋所用,这便是公私两便,可最终却是为了大宋更多些,陛下这般……臣心中难受。”
这话当真是无懈可击,赵祯面色稍缓,说道:“罢了,却是朕失言了。”
第二天,街上传言不断。
“华原郡王说是要学修道,辟谷呢!”
“是吗?那岂不是和国舅一般?”
“不对,不是一派的。国舅说辟谷不好,可郡王府说辟谷好……”
“可汝南郡王府有人说了,说华原郡王不是辟谷,而是和汝南郡王打赌输了,要绝食三日。”
沈安听了一耳朵关于赵允良辟谷的事儿,连曹佾都被扯进来了。
本来事儿这样也就渐渐平息了,没想到赵允让竟然派人去驳斥了所谓的辟谷说法,估摸着能把装比的赵允良气个半死。
第二天,郡王府就准备了郎中,而且还是汴梁城内最好的郎中,一下就让所谓的辟谷说法不攻自破了。
第三天,‘辟谷’结束,据说赵允良觉得神清气爽,叫嚣着还能再饿五天。
第五天,沈安进宫。
进了宫中之后,那两个算账的小吏还没来。
“官家在宫中准备了一间屋子,外面全是顶盔带甲的侍卫,而且都不识字。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两人就在里面自学探讨,吃饭睡觉都在里面,连拉撒也在里面,据说人都臭了……”
“官家说了,若是泄露了那本书……哪怕只是一个字,就全家杀了!”
“这样的官家谁都怕,宫中从未有过这等戒备森严的时候,某昨日想吃个夜宵都被拒了,说是担心有人在夜间传递消息,不许……”
沈安在殿外等候着,和陈忠珩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
“……话说你这也该说亲事了吧?怎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