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嘴唇发白,张志海虚弱问道,举起手雷的右手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但能察觉到生命力正透过那只手缓缓流逝,他的身体仿佛化为一个倒立的沙漏,所剩不多。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毕竟只有我能救你。”
叫做老周的男人看着昔日同伴费力将右手举至眼前,眸子深处某种东西一闪而过,中年人的眼角已有了鱼尾纹,沉默看着张志海费力施为。
见到开花的右手,张志海终于惨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子都这样子了,你算什么东西?”目光移到老周脸上,“你在威胁一个死人。”
“我说过,我可以救……”
张志海用完好的手抓起一大团什么东西,随手丢过去将他的话打断,老周接住了,借着月光立刻看清楚了,他试图镇静,但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那是个少年的头颅,夏季的温度减缓了尸体温度的逸散,老周的手指穿插过头发,结结实实感受着它的沉甸甸与温热。
“别看了,不是我的。”张志海讥讽道,勾勾指头,指了指阳台。
老周没有解释这个孩子他其实认识,抬起头来,才发现阳台的尽头耷拉着半边被他忽略的尸体,显然是被爆炸推过去的,碎成的份数即使是最好的入殓师也无法将它拼合。
“他的血混进来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此话,老周却没有太惊慌失措,手捧头颅,仿佛那只是个奇怪的工艺品,神色阴晴变幻,似乎正在做什么重要决定。
张志海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进一步降低,断肢做了止血处理,但流失的血液是回不来的,病毒加速了这一过程。
棉絮般的流云自东方飘来,只偶尔露出后面的半轮皎月,张志海安静看着触手可及的月亮,耳中是夏夜的蝉鸣。
沉默半晌,老周终于开口,只是这次的声音却少了一点先前刻意制造的冷漠与距离感,多了丝柔情。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这场灾变,是我们造成的,我可以治好你的手,而你,也不会死呢?”
主动脉破裂,血液的流失让张志海的思维和判断力都出现了下降,老周熟悉的脸变得陡然陌生起来,可能性不多,也很好判断。
“你能改变这一切吗?”
“我不知道。”
两周前,直升机大楼的无人办公室内,农国章袒露身份的场景宛如昨日,就在前一刻,神秘组织还只是存在于农国章的叙述中,这个所谓幕后组织,甚至连叙述者也无法肯定它的存在,但现在,这个相处了十几天的同伴,等于告诉自己,他就是其中一员,正站在他的面前。
不等张志海说话,谈兴向来不怎么高的老周滔滔不绝起来,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和人说过话了。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小张,你应该也是吧?”不等张志海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也确实姓周,一直在商厦里做生意。”
“去年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医生和我说,肝癌晚期,最多三个月。”
“过了一个星期,我老婆就怀了孕和别的人跑了,好在除了人,什么也没带走,留下我等死。”
“结婚之后我们一直没孩子,她又是净身出户,我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啦……”
……
月光洒落在乡村的土路上,将它变成了银色,纤瘦的身影贴在路边的阴影中安静而迅捷的潜行着,她已经看到了两个目标,正在谈话。
全身上下的伤都在作痛,晓芸的心湖却波澜不惊,乱发下一对黑眸平静得像是一潭沉睡的死水。
“芸芸,谈朋友了吗?”刘静笑着问道,往后微仰,方便服务生弯腰上菜,刘静掏出个精致小巧的钱包,将自己的名片夹在小费中一起递了过去,双肘撑着桌面,吐出口香烟,还附送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媚眼,年轻的服务生动作顿了顿,不着痕迹的将名片收起离开了。
晓芸翻个白眼,“喂喂,还说我,你都结了婚好嘛!”
“你管我呢,结了婚就不需要滋润呀?你都30了诶!不着急吗?”
“30岁怎么了?国内的人现在怎么都这么着急,现在的年轻人几个30岁之前能搞定房子车子的,还不都是靠老爸老妈支援,而且我也没准备好结婚,自己都是孩子呢,就去照顾孩子,我才不要我爸妈来帮我照顾宝宝,家庭是一辈子的事情,老娘我正在事业高峰期你懂吗?”
“切!我看你是给万恶的资本主义腐蚀了,干脆留在美国好了。”
“我才不要呢,哪里都没有家里好。”晓芸大义凛然道。
“得了吧,你就是吃不惯外国菜而已。”刘静一针见血。
两个争吵的大嗓门将晓芸拉回现实。
“我走不动了!你先走的话,我一定告诉我哥!再说你一个人,能去哪儿?”
涵哥的肥婆妹妹正发着脾气,她实在是太累了,爬都爬不动了。
“我们多留一分钟,他们都有可能追上!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就睡在路上喂蚊子吧?”
“我……”
她还要继续争吵,就发现板牙目光极其惊恐看向自己后方,飞快伸向腰后。
砰!砰!砰!
还未摸到衣角,连续三枪击中两枪,将他击倒在地上,但并不是致命伤,板牙粗短的身体在地上滚了起来。
涵玲拔腿就跑,但透支的体力实在无法做到,被一枪击中心窝,奔跑着跪下,扑了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