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可怕的嘎吱声音传来,余念侧坐的身体往后一躺,粘在了座椅上,正对着他坐着的一个男人没抓稳,直接飞了起来,撞在对面余念身旁的座椅上,碰出‘砰’的一声响,车厢尾部也传来东倒西歪的热闹声响。
公交车宽阔的视野,此时像是透过放大镜看东西一样,除了中间的画面,边缘似乎都被模糊了。
余念发现路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宾馆突兀出现在画面中,红色的led字体在夜里如此醒目:钟点房88元。
旋转中,透镜车内的灯光光影变幻,宽大细长的公交车厢在路上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弧线。
完成了一次90°漂移后,车窗外画面终于摆正,路面重新出现在脚下。
老司机身体正回来后,又是一脚捅下去,引擎发出了轰的一声咆哮,继续向前冲去。
轮胎摩擦着地面产生的橡胶焦糊味钻进众人鼻孔。
“老子开了20年的车,没撞过一次人,今天也不会!”老司机冷冷说道。
几个没坐稳的,都受了点轻伤,哎哟哟叫着爬起来一看,前方空旷而漆黑,已经不是原来的路了。
“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一个三十左右穿着条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捂着头,冲上前来大喊道。
“我儿子在等我!”
老司机手下换挡加速,一边道,“回不去了!前面拐上并行的路,要下车的自己下去!”
他说完,一男一女立马跑到了门边,看样子是住在这附近的。
这段路周边都是厂区,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车往前开了几百米,余念忽然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在不远处向车子这儿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向这边挥手,这个距离看上去,人也小,显得慢吞吞的,加上黑糊糊的也看不真切。
正好这两人也要下去,路也算干净,公交干脆的靠着那人停了下来。
前门打开,几个下车的对司机一叠声道谢,他挥挥手,几人结伴一起下去了,看阵势是打算互相策应着,好歹多几双眼睛不是。
他们下去了,刚才车外那人才颤悠悠跑过来,那三个人还是去门口接应。
司机往右看了好几眼,才捂脸一声长叹。
余念也愣住了,难怪看着又矮又小,原来是个老太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一件宽松的花棉衣套在身上,喘得余念都替她担心。
“她被咬了!”
这时戴眼镜男人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她干枯的手臂大喊。
撕裂的伤口处,一个牙印子清晰可见。
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眼睛里全是焦急,一串粤语从嘴里低声吐出,带着沙哑的喘气声。
余念傻了,他没什么语言天赋,至今也没学会几句粤语,这样就更听不懂了。
司机却听懂了,“我们不顺路的!去不了那个幼儿园!”
余念看着她手上的伤,猜到多半是去找孙子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半天没出来。
“让她下去!”戴眼镜斯文中年男人冲了回来,一手捂鼻子,一手指着老太太。
余念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老太婆这样子!说变就变啊!还带着病毒,你不想活,我还想活!”
另外两个男一起,三个人呈品字隐约将余念和老人围住,安静的看着余念和花衣老太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车厢后面的人也不出声。
“这是人,不是牲口,你现在放她下去,就是要她死!你们有一丁点的人性吗?”余念吼道。
老太太看懂了这三人的意思,不标准的普通话和粤语轮番快速说着。双手连连作揖,一边锤胸口,几滴浑浊的泪顺着脸上揪成一团的褶子横着往外流。
意思是“不要这样对我,我到了地方就下去。”
司机再次开口,但这次却并不是帮余念,“我们不去幼儿园的,上来了也没用。而且她这样子……”
余念知道他意思是指这老太太上不上来也没多久可活了。
那三个男人听到这话,大约是见此场景有所触动,都沉默了没有继续发作。
车子在路上呼呼驶过,显得车里特别安静,先前说要去幼儿园的女人跑过来,“等下我带她走吧!要是怕病毒的话,我们早就已经感染过了!”
说完抓住了老人的胳膊。
再也没人多话了。
目光转向老人,却发现她情况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不大妙了。
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已经蹲在了老人身边,轻轻摇晃着她,又从包里掏出瓶水试图喂她:怎么可能有用?
这样剧烈的的运动本身对老人的身体就是一种损害,同时也加速了这种病毒的扩散,衰老的身体抵抗力自然不如年轻人。
莹莹转化的时间余念不清楚,但至少也有1个小时,黄郡兰2小时不到,至于这老太太……
“谁来帮帮忙啊!”白裙子女人哭喊道。
一天之内,余念已经目睹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同样的无力感再次笼罩了他,“让她走吧……”
几句话没说完,老太太手一软,就往旁边倒下了,余念伸手接住,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先前那另外两个接应他的男人先后起身,犹犹豫豫低声道,“她……快活了……这一车人呢。”
余念下意识回头,车尾处,几个人缩在自己的位子上,闪躲着余念的眼神。
一个妈妈和她儿子一起,缩在后排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