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四年前秋天的雨季,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昏暗的雨幕和城市相融如一幅泼墨的水墨画。
花暨笙在离她家不远的榕树下等她,每天风雨无阻坚持在车外等。
在榕树与墙边角落蜷缩着一个全身湿透的男孩,不注意看可能都不会发现。
他让随身仆从给男孩一把伞,男孩默不作声,黝黑的脑袋藏在屈膝的手腕中。
苏安瑾来后看到男孩,偏执的一定要带他走。
花暨笙无奈之下让他住在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是在离花暨笙家不远处的庄园旁边的废弃仓库,让仆人打扫干净,搬进了钢琴小提琴,改造成了属于他们的小屋。
由于那天事发突然,只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床,男孩坐在床沿,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他很消瘦个子也不高,漆黑的双眼都在面部凹陷下去,头发是营养不良的深棕色,手腕细的一折就能折断,衣衫破烂还光着脚。
从他身上类似鞭子和绳索印来看,应该是被虐待逃出来的奴隶。
“安瑾,把他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15岁的花暨笙已经出落的是个大男生了,高挑的身材和一头干净的黑发,王子一般夺目。
“可是如果不管他,他会死吧。”
“那就先让他住这里,等以后再想办法。”
“嗯。”
然后男孩就住在了秘密基地,一日三餐仆人送到,每天下午苏安瑾和花暨笙就会去那里呆一会。
这个男孩不会说话她就给他取了阿辰这个名字,起初的几天她这样叫他他都没有反应,后来总算是听得懂在叫自己。
刚开始对谁都有防备心,只要有陌生的仆人送饭过来他都不吃,花暨笙这才每天固定一个仆人送餐。
奇怪的是阿辰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可每当苏安瑾拉奏小提琴,花暨笙弹钢琴时。他就会坐在一个角落里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
苏安瑾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坐在钢琴上,抬着头像只傲然的飞鸟演奏着动人的乐章,花暨笙笔直的坐着,纤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弹奏着,就如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与公主。
他们有时一弹就是一下午,他一看也是一下午。
这天上午,花暨笙学习完回家时路过秘密基地,那里传出钢琴的声音。
他有些欣喜,以为安瑾竟然上午来了。
越走越近时,却发现这琴声并不是琴声,而是一个个不连贯的音符。
当花暨笙走到门口时,坐在钢琴面前的阿辰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快速的躲到了桌子下面。
“是你在弹钢琴吗?”
他一袭淡蓝的家居服,手里还拿着书。
阿辰在桌下不作声,他的伤口都已经痊愈只留下深褐色的疤痕触目惊心,身体也没有原本那么瘦弱。
“要不要,我教你?”
花暨笙试探的开口,以往都是苏安瑾跟他在交流虽然也没有给予回答,可是阿辰还是跟苏安瑾关系缓和,对花暨笙还是很陌生。
阿辰怯生的从桌下爬出来,点点头。
“来,坐我身边。”他对他招招手,暖暖的笑。
他伸出双手附在琴键上,他也学着放在琴键上,他按他也按。
就这样学到了中午,阿辰出奇的很聪明,教过的东西一遍就会。
他们两个关系也渐渐熟络了起来,从那时开始阿辰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学花暨笙。
他的笑他的皱眉,他吃饭时拿筷子的姿势,弹钢琴时的姿势和神态,都像克隆一般。
“看来阿辰真的很崇拜阿笙呢!”苏安瑾开心的笑着拉起他们俩的手。
拂过阿辰垂落在眼睛上的黑发,黑曜石般的瞳仁光彩灿然,干净澄澈。
花暨笙又抽回她另外一只手,干瘪瘪的说:“不许牵别人的手。”
“哈哈,阿笙真是小气鬼。小孩的醋都要吃。”
听到小孩两个字,阿辰破天荒的有了表情,黑着脸走向了一旁。
时间匆匆流转,阿辰住进秘密基地已有一个半月,他每天的日常就是看书练琴,一天中最大的守望就是下午能够见到苏安瑾和花暨笙,到了晚上又是孤单漫长的等待。
有一天的下午,苏安瑾早早的来到秘密基地陪着阿辰练琴,不一会窗外开始亮起闪电,骤然的光芒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出门忘了看今天是台风天,花暨笙的学校临时的暴风雨而道路瘫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在学校里心急如焚。
她右手的风湿又犯了,雷声夹杂着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汗滴划过脸庞。
阿辰看到她痛苦的神情,将手轻轻盖在她的右手,他看去紧张极了,想立刻安慰苏安瑾又怕被责怪的矛盾心情在心中焦急的沸腾。
“我...没事,阿辰...帮我倒一杯...水...”
阿辰匆匆跑到茶几倒完水,小心的递给她。
她的右手刚拿起水杯的那一刻,又无力的滑落,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又是一道巨响的雷,光芒一瞬间照亮整个屋子。
阿辰漆黑如夜空深邃的眼眸暗淡,再暗淡了下去,犹如氤氲的流水。
“...安...瑾......”
他张嘴喉结颤了颤,吐出低哑的声音。
这是苏安瑾第一次听阿辰说话,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她睁大了烟灰的美眸,像是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安瑾...”
阿辰再次念了一遍,声音像多年失修的老唱片:“...别怕。”
“嗯!”
她点点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