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绍兴府里最大的戏楼明月楼挂出了《白蛇传》的牌子,而伴随着木牌子挂上的还有一张海报,正是陈惇画的《白蛇传》断桥之上,白娘子痴痴等望的那张画。
牌子一挂上去,整个绍兴就轰动了,顿时蜂拥而至不知道多少人来,又一打听这戏文竟是徐文长所作,虽然戏班子还不出名,但光凭文长先生这个名声,足以让人翘首以盼了。然而所有人等来的消息是,这首场演出竟然不卖票,说只要是买了吴钩书坊正版的《白蛇传》和《白蛇传批评》的人,持书前往,即刻免费观看。
顿时乐翻了一群买了《白蛇传》正版书的人,而那些贪图便宜从别的书肆中买书的人顿时懊悔不叠,赶着再去吴钩书坊重买了书。
晚上的演出开始了,有官娘这样能压得住场子的人,和方摴朽这样不慌不乱的,整个玉楼班又事先演练过无数次,那每一声鼓点几乎都烂熟于心了,特别是陈惇和徐渭还坐在首席位置上,看着他们并投以鼓励的目光,更是让玉楼班的每个人,都发挥了超常的水平。
“……愿天下有情的,都成眷属。”官娘最后一句唱完:“愿世间有缘的,都能幸会。愿华枝春满,两心不负;中天月圆,情深永寿。”
陈惇听到了如潮的掌声,排闼而来的疾风骤雨一般的欢呼、惊叹,看到官娘盈盈的泪光,看到徐渭若张若合的嘴唇:“惇哥儿,我们成功了!”
这一夜仿佛绽放了漫天的烟火,点燃了绍兴这座古城。所有人都在谈论明月楼的《白蛇传》,说亘古,说如今,不仅如此,短短半旬之内,杭州这座风月无边之地的各大楼馆,都闻风而来,请一炮而红的玉楼班前去。《浣纱记》刚刚从杭州风靡而上,《白蛇传》却已经传遍了浙江一省。
莳花馆里,小翠怒目而视着面前的男人:“沈爷若是有了新宠,就和翠翠一刀两断,何必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这是什么话说的?”沈长兴好声好气过来哄她:“一个翠翠已经把我迷得五昏三道了,我眼中哪里还有别人?”
“那我请了沈爷五六次了,”小翠不依不饶道:“沈爷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还不是故意冷了翠翠,让翠翠知道进退,主动决绝吗?”
“我的儿,”沈长兴笑道:“我不是不理你,我近日去瞧了一出好戏,每日看一场不够,看两场才算吃得下饭,我是为了看戏才没有及时搭理你,可不是你说的外头有人,瞧你这醋劲!”
“沈爷莫不是哄我,”小翠不信道:“什么戏?”
“《白蛇传》,”沈长兴回味道:“《白蛇传》谱了曲戏出来,用的是绍兴的文曲,比《浣纱记》好听百倍,真是百听不厌啊!”
“哦,是真的?”小翠一听也来了兴趣:“《白蛇传》有戏看了?太好了,我要看白娘子和许仙,看是不是真如你说的,百听不厌!”
“好好好,”沈长兴哄她道:“你要戏票,我明日就派人去买。”
“谁还信你,还不如我自己去买的,”小翠露出嗔色:“你上次答应我,要给我买明秀阁的凝夜紫胭脂,你买了吗?”
沈长兴根本不记得自己答应过小翠买什么胭脂,但他转念一想,应该是小翠趁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提的要求,这也不算什么,他肯定会买了送她——谁想到这女人今天这么不识趣,就是不肯让自己近身,哭着闹着非要看到凝夜紫胭脂。
“真扫兴!”沈长兴悻悻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身后的小翠的哭声倒是越发剧烈了起来。
“沈爷,”抬轿子的车夫就道:“回府吗?”
“回府。”沈长兴怒道,然而却又道:“去西街,明秀阁!”
此时的明秀阁里,掌柜的看着盘桓在店内试了一瓶又一瓶胭脂的陈惇,忍不住道:“客官到底是买给谁用?”
“我自己用不行啊?”陈惇怒道。
“当然可以,”掌柜的笑道:“您挑吧。”
此时的男子涂脂抹粉也是常事,头上别着大红牡丹也是常事,所以也不需要见怪。陈惇转了一圈就道:“有没有凝夜紫胭脂啊?”
“有的,”掌柜的取出来五六盒:“这就是。”
陈惇装模作样地拿起来看,在掌柜的未曾发觉的时候,指甲盖里的粉末已经被他抖落进了脂粉里,他刚把盒子盖上,就听见伙计招呼的声音:“沈爷来了!”
陈惇避开他,走到眉黛的架子前,看到掌柜迎上去问道:“沈爷买什么?”
沈长兴皱着眉头,似乎不太高兴:“有凝夜紫的胭脂吗?”
“有啊,”掌柜的指着陈惇刚才看过的盒子:“这都是。”
“拿一盒。”沈长兴道:“……拿两盒吧。”
陈惇眼看着沈长兴捏了两盒胭脂匆匆走了,他便买下了剩下了三盒凝夜紫,走出了店门,却又随手将东西扔掉了。
他和黑炭、有才约定在一家木工房门前见面。他将手上的图纸交给他们看。
“这是什么?”两人不解地问道。
“这是你们将来的来财之路。”陈惇道。
说着他就敲了敲门:“吕家的绢人还做吗?”
屋里应声道:“做,做,进来吧!”
几个人走进去,看到光着膀子的汉子在宽敞的院子里刨花,见到他们就道:“客官要订做绢人?”
见陈惇点头,为首的汉子就朝屋里喊了一声:“孩他娘,出来招呼客人!”
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自称韩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