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衍闻言,抿着唇,轻轻地笑了。
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片海洋,倒映着墨色的夜晚和瑰丽的星河,掀起些许浪花,随即又隐没在他静谧的眸中。
这个少年,越是接近,越是深知他的危险,可偏偏无法抽身。
让人惶惑,让人挣扎,让人迷失。
萧清梧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微微捏紧。
她在等他的答复。
正是此时,幽静的竹林中,一个不合时宜的语声突然响了起来。
“凤大人!”
不远处,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由于角度和距离的问题,直到这道身影走到近前来,才发现了萧清梧。
他似乎有些惊讶,“四妹也在。”
苏玦。
萧清梧回以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苏玦的衣裳算不上多么齐整,仿佛是刚睡醒一般,衣领斜斜敞开了些许,露出了他一小片光洁的肌肤与他精致的锁骨。
即便是这样的着装,他也不显得轻浮与狼狈,反倒让原本就落拓不羁的气度中又多了几许fēng_liú豪放。
好在苏玦也不是个八卦的人,他并没有多去探究凤衍和萧清梧为何会一同出现的原因,而是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
“凤大人,四妹,前几年我在这青城山顶上埋了几坛梅酿,今日想要开封尝尝,”
苏玦俊逸的面容上笑得坦然。
“只是独酌实在寂寞——”
他清润的眼眸望向他们。
“有没有兴趣同饮?”
萧清梧在一旁打量着朝歌的这位四哥。
她并不是很经常见到朝歌的这些年纪稍长的兄弟,这些时日来也不过见着三四回面,因而萧清梧如今对苏玦的了解也仅仅是流于表面与前世的些许传闻,远谈不上了解。
今日见着苏玦来邀酒,倒的确是和四皇子好游山水,喜宴酣的传闻颇为相符。
凤衍的容颜柔和散淡,回应道,“殿下相邀,微臣自是不胜荣幸。”
苏玦笑了笑,又看向萧清梧,“四妹呢?”
苏玦是个周全的人,他既邀了凤衍,若是不邀朝歌,难免尴尬,索性再捎带上一个朝歌也是不碍事的。
萧清梧心下了然,面上还是含着笑,道,“既然如此,那朝歌便跟着四哥,去蹭杯酒来。”
苏玦闻言又是一笑,他极有风度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们二人先行。
出了清泉寺,拾寒阶而上,一路上的气氛并不冷肃,苏玦与凤衍皆是见识广博,才华横溢之人,交谈起来更是妙语频出。
萧清梧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她虽也有不少谈资,可那些见识都不是如今朝歌所应该有的,所以她现在只是听着,并不参与他们的对话。
料是青城山并不算高,但他们还是爬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山顶。
这也是两人存心照顾萧清梧的结果,苏玦凤衍皆是武艺出众之人,如果没有萧清梧拖累,登顶时间怕是会缩短一大半。
等上了最后一级的石阶,萧清梧微微有些气喘。
虽经过多次淬体,但到底这具身体还是太过娇养,体力上还是有些不支,不过比起前些时日来说,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至少现在她已经有了自保之力。
假以时日,她有信心能恢复前世的水准。
等缓过气来,她向着身后看去。
青城山不算她此生爬过的最高的山,但却是她隔世为人之后第一座爬的山,此时心境自然不同。
登高而眺,远处的景物隐没在一片云雾之中,朦朦胧胧,对面的青山与阔野仿佛隔了层烟云,犹如隔纱观景,只是依稀见得,却又平白添了些许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目光所极之处,帝京的轮廓似乎也隐约可见。
山顶处有一座二层的木制小亭,看起来像是新建不久。
走近了那座亭子,才看得更清楚了几分,那亭子向上扬起的檐角下挂着一张桃木匾额,上书狂草肆意。
听云亭。
“这亭子半年前才建好,”苏玦道,“凤大人和四妹算是这亭子接待的第一批来客。”
萧清梧闻言微微笑了笑,问道,“这亭子是四哥请人建的吗?”
苏玦看了萧清梧一眼,笑着回道,“确是我请人来建的。”
“拘在帝京实在无聊,当时想着,若是往后夏日能来青城山上听听山雨,冬日能来赏赏雪,也是一桩美事,就起了这件事。”
说到这,苏玦摇了摇头,“谁知这半年多事,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来青城山上听雨观云,如今我也算是头一回来。”
这半年的确多事。
苏玦也从靖王府中的一个普通的庶子变成了如今帝京里王公权贵青睐有加的储君人选,自然也不同从前。
萧清梧看着那匾额,又道,“这‘听云亭’可是四哥取的字?”
“确是。”苏玦道。
她微笑,似是有些好奇,接着问道,“这云要如何听得?”
“这可是四哥的独门秘技,”苏玦的笑有几分狡黠的神秘,“概不外授。”
若是平常兄妹,倒还可能会有撒娇这样的情形出现,但萧清梧也不是真与苏玦有什么兄妹之情,他既这样说了,萧清梧也便不再问。
几人走进了听云亭。
这座亭子颇有几分苏玦画舫的感觉,蕴含着低调的华丽,亭子里的装饰摆设率性而舒适,亭子的几面都装有竹帘与月白色的丝制帷幔。
此时亭子四面的竹帘都已卷起,便于观景通风,一些帷幔系在亭柱之上,一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