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经过段宁皓的旁边时，杜雨萱觉得，既然已经不可避免地要发生视线的碰撞，不如自己主动一些，这样才会不那么略显小气和拘谨。
于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谁知段宁皓并不看她，起步率领众人右拐，上了二楼。
杜雨萱见状，烦躁地加快了脚步。
体检流程有内科、外科、抽血.....没想到第一个来抽血的是段宁皓的参谋长，方思南。
“很早就注意到杜小姐了，幸会。”方思南拉开椅子，声音温润如玉，很有礼貌地微笑道，但是并没有叫“杜医生”，而是“杜小姐”。
“请坐。”杜雨萱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方参谋长是么？”她侧头看了一眼体检单的名字。
“我有一个事情，可以请问方参谋长么？”杜雨萱已打好了绷带。
“但问无妨。”
“你知道是谁把我调来这里么？”
“我并不知道，或许可以帮你问问。”方思南修养极好。
“谢谢，麻烦你了，可以了。”杜雨萱正往抽完血的小试管里贴着标签。
“不会。”
她并不想平白无故和人搭讪，可是太想弄清事情原委了，又太想离开这个令人感到困扰的地方。
.....
后来又连续来了几个军官，杜雨萱只是沉默着重复着流程，祈祷着快点结束。
马上快要结束了，眼看着剩着最后几张单子，杜雨萱舒了一口气。
快了，只剩一张了。
“段宁皓？！”
有三个抽血室，居然会随机分配到她这里，还是最后一个。遇到概率性事件，这回可真是逃不掉了。
想起昨晚的那一幕，自己的自信、从容、美丽、优秀...全部被窘迫毁于一旦，此时只想有一个借口离开，或者祈祷段宁皓有事来不了。
“杜医生，段司令临时有事。”护士王丽珍开门道。
太好了。杜雨萱嘴角上扬。
“但是他说，一会儿就到，叫体检员等一等。”
什么？！
已经过了五分钟了，她低头看了腕表....十五分钟了....
杜雨萱正思考如何面对昨夜过后的段宁皓，“咚咚咚”传来坚实有力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
“请进。”她强迫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正常。
段宁皓推门进来，杜雨萱在她刚刚故意拿出来的空白表格上，填着无用的东西。比如硫酸铜溶液、异丙酚麻醉剂、阿匹斯林...,装作很认真地填写资料。
然后不经意地抬头，点点头示意开始。
杜雨萱看着伸过来的胳膊，手掌微握，但是还是看到了那两排牙印。她装作没看见，打了绷带，涂了碘伏，扎针之后，“啊”的一声。
“扎错了。”杜雨萱马上拔了针头。
她抬头看了一眼段宁皓，见他盯着自己，拿着针头的手有点抖，顾不得其他，对准很分明的血管又扎了下去。
“啊，扎歪了。”
段宁皓换了个姿势，手掌微微掩鼻，撑腮抵在桌面上，一副思考者的模样，似要更深的打量她。
杜雨萱停下了动作，低头想着怎么打破沉默，解释一番，好维持自己被公认的良好形象。她拆开了一个新的针头，动作很缓慢。其实根本不用换新的。
然而段宁皓嘴角隐着旁人不易察觉的笑意，身体继续前倾，拿走了她面前的化验单，正面看看，反面看看。
“抱歉。”杜雨萱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的目光并未从自己身上离开，也不敢从他手里拿走他的验血单。
“啊。”
“这下应该扎准了吧。”段宁皓放下单子，右手握着她拿针头的手，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不是要抽血么？”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汪深潭，对她示意道，随即食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桌子上的表单。
匆匆抽血装瓶。杜雨萱感觉自己要被他的眼神完全吸进去了。段宁皓顺势拿了笔，自顾自地在单子该填写的地方正确填了标记。
她此时感觉整个人的血管快要爆掉了。
.....
“女性，52岁，胃切除手术后8日，已拆线，突然发现伤口有淡红色液体渗出，不伴有肠曲脱出等，应首先考虑的是.....”
杜雨萱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在办公室内把资料读出声来，转移注意力。
“不伴有肠曲脱出等，应首先考虑的是.....”
“考虑的是什么啊....,”
“他一定觉得我是故意的，一定是的。”
一个不是学医的人都懂得抽血，她学医多年，竟扎了两次都未找准血管，懊悔地把书本覆盖住面庞，脑海中一遍遍自动放映着她堪称败笔的瞬间。
......
“喂，你好，你是？”
“雨萱姐，我是若琪啊。”
“你怎么知道我这边的电话号码？”
“是我被调去你那边，说是军区医院那边人手不够。”
“我倒不知道够不够，不过你能过来，实在是太好了。”杜雨萱的心情因为这个好消息稍稍平静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