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中侯道:“那养子虽然不走正道,但和家里的亲情听起来还是很浓厚的。”
李闯道:“你们或许只大致知道采生折割是什么,却不知道里边的多种门道。
实际更早的时候,捏泥人这个行当,偶尔也会做拐带小孩的勾当。所以,关于采生折割,我倒是听父辈说了一些。
拐子,早年又叫拍花子,大致分为两种,一是专人指认特定的目标,由花子将人拍去,收受事先商议好的赎金。
这种拐带女人的居多,偶尔有对幼童下手,那就可能是和仇怨相关。
另外,就是现代说的专门拐卖儿童谋取利益的勾当了。
花子将孩子拐走后,多数会由‘三眼佛’过目。这三眼佛,就只是一个人,也并非是三只眼。据说三养佛一双眼睛很特别,能够看清人的前程未来。
就比如同是拐来两男一女三个小孩儿,三眼佛看女孩儿清秀伶俐,机巧精怪,多数会找地八仙作为买家。
再看一个男孩儿也长相精雕玉琢般,却见他眼神清亮中透着正气,不能长期利用来谋利,那么,这便只能是折割的对象了。
第三个孩子,模样一般,甚至透着几分傻气,三眼佛却能看出他将来必定能成为与众不同的人物,于是利用特制的mí_yào,加上刻意对他好生好待,用不了多久,就让孩子忘了本家,以为三眼佛才是自己的亲人。
当然,三眼佛可不是为了收儿子而收儿子,拐子帮从来都是私下流蹿作案,消息灵通几乎可以和当年的丐帮相比肩。
一旦探听到合适的机会,就比如哪个富户招女婿啊、谁家的公子要进京赶考啊等等……”
窦大宝忍不住问:“拐个大小子,养大了给人做倒插门,作为老丈人,虽然能捞点好处,但也有点不划算吧?还有,别人家的儿子去赶考,他跟着能捞什么好处啊?”
“这个,还是我先说吧。”瞎子摇晃着脑袋道:“所谓的倒插门,肯定是无钱无势的穷人家,无奈才把儿子给人家。可如果这倒插门的女婿,并非真的无钱无势呢?不光有钱,还有整个拐子帮做后盾。这样的女婿进门就居心不良,手法利落点,怕是最多一年,本家的老爷就得易主了。李闯说的,当年裕和村那位王财主,多半就类似是这样的人物吧。
再说进京赶考,那时候可没高铁,来回一趟,一年半载都算道儿近的,拐子帮精挑细选的考生,一是要才华横溢,有很大高中的几率,另一个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外貌身形必定要和三眼佛的义子相似!进入考场的是本主,金榜题名的是才子,围观上任的,却是拐子帮的‘太子’咯。”
采生折割,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整形’,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两个原本就相像的人更像是一母同胞。
历朝历代,举子高中后很快就会被派往地方任职。只有派人回家报信。从离家进京,到入职后和家人再见,怕不是得三两年的工夫。刻意的模仿本家公子许久,一言一行,家人也很难分辨出了。”
窦大宝摇头:“我觉得这也不合逻辑啊,毕竟是大户人家,能有钱的,有几个缺心眼的?还能没一个认不出自己家的人?”
瞎子咧咧嘴:“只有缺心眼的才有可能成为这中官家的家眷。聪明人,只会是‘官老爷’回老家给他们‘奔丧’。”
窦大宝打个寒颤,嘟囔道:“我又想起祸祸的那句话了——人心可怖。”
冀中侯对李闯道:“你再说说,那样貌好的小孩儿。”
李闯叹了口气:“越是样貌好的孩子,越讨人心疼。如果他‘天生不幸’,各种伤残,却唯独一张完美却受尽了痛苦折磨的面孔,他是不是就成了博取同情的乞讨机器?
我想说的是,三眼佛这类拐子帮,最恶毒的是,他不会给采折的孩子留一点余地。
如果真碰上心眼好的,看孩子可怜,抱回家去领养是不是也有可能?
可是一个面孔精致,身体却完全畸形,没有一处正常发育,而且还满背的烂疮癞疥,人看一眼都会做恶梦,心地再好的人又怎么敢把他带回去?
老太爷从没干过拐孩子的事,也最痛恨此事。
而那‘长子’不但伤天害理,并且还触犯了离家历代的禁忌。
你们都看到了,那胖子、光头和小女孩儿都没被捆绑,但就是不能动,那是中了一种只有我们李家才会配制的mí_yào,其实,就是把几种不同的泥烘焙成粉末。
据说,这种药,是当年一个游方郎中教给我们家配的。目的,是为病重的人止痛。
可那‘长子,分明就是用这药粉去拍花子拐孩子的。这是老太爷绝不能容忍的。
不过一手带大的孩子,视如亲子,老太爷最终也下不了死手,砍了他一条胳膊,将他逐出家门,却是用‘父之过’的名义,用自己的死保住了他一条命啊。”
林彤道:“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那之后,你们李家是不是并没有家道中落?”
“没有。”李闯摇头,“老太爷那会儿虽然不算大户,但一家人勤勤恳恳,在当地口碑十分的好。
虽然出了‘长子’的事,但老太爷的壮举已经抵消了罪孽。而且,人们也都知道,那长子是过继的,和本家人性不同合情在理。
那之后,邻居更加帮我们,不久有个告老还乡的大官,要在山里修一座大庙,当时我们本家的两个男丁都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