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近两年，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和物质生活的不断提高，原先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程控电话已经慢慢地走入寻常百姓家。
户县地区的程控电话初装费已经由最初的五千元，慢慢跌至三千元，再跌至现在的一千五百元，户山镇虽然地处偏远，但镇子上有私人电话的人家正在慢慢变多。尤其是那些做生意的商户，家里有了一部程控电话让一切都变得迅捷简单，有时候足不出门通过电话联系就可以谈成生意。
虽然教师工资改革自1993年之后一直没有大的动作，但工资总算是一直在缓慢地增长。就拿春天来说，1993年分配时候的工资总额为212.5元，经过了这七八年的增长，春天现在的月工资总额已经达到了365.5元，涨幅已达到了58.1。学校里部分老教师的工资已经涨到四五百元。饶是如此，教师工资在整个的社会行业中仍属于中低收入群体，从户山镇的情况来看，教师的工资仅仅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收入强一点，根本比不上那些自由商业经营者和在镇办工厂或私企里上班的工人。
即便如此，程控电话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户山中学大院内开始流行蔓延开来。个别有钱的主儿，像做印刷试卷生意的梁超、学校食堂会计韩长征等人，甚至都已经用上了手机。
户山中学大院里程控电话的安装最初就是从这梁超这种有钱的人家开始的，然后在双职工家庭中蔓延开来。夫妻两个都是教师的，一个月的收入差不多要接近一千元，两个月的工资就可以安装一部程控电话，不伤筋不动骨的，还算是能消费得起。
于是乎，一家按装了程控电话，接下来就有第二家、第三家，最后，户山中学大院里几乎每家都安装了程控电话。当然，家属院里的程控电话虽然安装的不少，但每家都是把电话看成宝贝一样，电话机每天都要擦拭一遍，然后用丝绒布盖上防止进入灰尘，打雷下雨的时候还得把电话线拔掉，防止雷击损坏电话机。要知道，一部程控电话机一二百块钱可不便宜。
去别人家借用电话？那更是几乎没有的事儿。这倒不是说户山中学大院里的老师们小气，而是老师们都知道，程控电话虽然安上了，可每月十八元的座机费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座机费又不等同于电话费，打电话是需要另外再掏钱的。老师们脸皮薄，叨扰他人、占人便宜的事情尽量不去做。就这样，一家跟着一家学，有些人家即使勒紧裤腰带也得想方设法安装一部程控电话。
相对于学校家属院里的其他教师，春天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还算不错。先前是春天办美术辅导班赚钱，虽然后来结婚后美术辅导班停办了，但许丹做生意赚钱比春天的死工资要多得多。再后来许丹因为街头的门面房拆迁也失业了，少了许丹的那份收入，家里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紧张了不少。可是，春天依旧改不了他仗义豪爽和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春天的工资根本就不够他自己挥霍，更不用说攒钱了。所幸，许丹做生意多年手里还有一点积蓄，家里的生计还能勉强维持。
2.
看着校园内安装越来越多的程控电话，春天也动心了。
因为春天结交的朋友同学甚多，平日里春天的传呼总是“唧唧”响个不停。如果是正常上班时间，春天还可以去校长室或者教育办借办公电话用一下。可如果同学或朋友打的传呼是在周末或者晚上，那回电话就成了一个难题。有那么几次，春天被传呼呼叫的太急，只好厚着脸皮去家属院的邻居家借电话。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春天自我感觉都不好意思。虽然每次春天都是三言两语抓紧时间结束通话，每次也花费不了几毛钱的通话费，可春天总觉得亏欠了机主很多，那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事后总要想方设法请人家机主吃喝一顿心里才能舒服。
于是，春天萌生了装程控电话的念头。可是，春天的工资到不了月底就会挥霍一空，哪里拿得出1500元钱的初装费？回家找父母要？先不说春书立会不会给，都结婚成家了还向父母伸手要钱？春天的脸皮可没有那么厚。思前想后，春天把目光盯在了妻子手里的那点积蓄上。
9月24日是中秋节，晚上春天和许丹回石门沟子村和家人一起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团圆节。
喝完酒已经是晚上九点，春天用摩托车载着许丹，踏着一路皎洁的月光返回了户山中学。也许是因为过节的缘故，那一晚上许丹兴致突发，回到户山中学后还不想睡觉，而是缠着春天陪她去学校操场赏月。
中秋节的月亮好像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又大又圆的月亮像玲珑剔透的银盘，镶嵌在深邃的苍穹，丝丝月光温柔地洒向了大地。
夜色下的操场安宁静谧，草丛中的小虫不知疲倦地鸣叫着。许丹和春天并排坐在领操台上，许丹一脸幸福地把头部依靠在春天的肩头，一边仰头赏月一边和春天窃窃私语。
说着说着，春天就把话题扯到了安装程控电话的事情上。春天本来以为许丹听到这个话题之后会勃然大怒，毕竟，春天这是伸手在抠许丹辛苦赚来的那点用于养家糊口的积蓄。
可谁知许丹竟然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说明天一早就让春天去邮电局交钱，最好能利用明后天的周末时间把电话装上。
春天闻之喜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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