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分管户山镇街头自建房拆迁工作的副镇长的明确答复,让挂掉电话之后的户山村党支部书记心中感觉亦喜亦忧。
喜的是镇政府联合建委、交通局共同成立的强拆小组,如果明天在户山镇街头那么一亮相,对拆迁动员工作说不定是一个促进。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如果一看政府是要动真格的,大部分人还是会心存惧意的。所以,接下来户山村村两委委员的拆迁动员工作就会好做得多。
忧的是那些自建房房主提出的增加拆迁费的提议被镇政府给否决了,如果不能给那些拆迁户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接下来的拆迁动员工作该怎么做?如果这些拆迁户联合起来共同抵制拆迁,那又该怎么办?弄不好到头来还得丢掉头顶的“乌纱帽”。
2.
户山村党支部书记沉思片刻,就把那位副镇长在电话中的答复跟村两委委员复述了一遍,然后要求村两委委员集思广益共同想一个办法。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沉默,那些村两委委员个个都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可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明白,既然镇政府不出钱,那村委会出点钱也是个可行之道。只是,这可是牵扯到“钱”的问题,这些村两委委员既不是户山村的“当家人”,又摸不透户山村的“家底”,这个时候谁敢乱说话?
“实在不行,咱们村里出点钱?”沉默良久,坐在支部书记对面的村主任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
按理说,村主任是一个村子的法人代表,掌控着村子里的财政大权,在支部书记面前也不应该这样唯唯诺诺才是。可惜,很不幸,户山村的情况跟户山地区所有的村子几乎都一样,村里的人事和财政大权都掌握在村支书的手中。村主任虽然是全体村民推选出来的“代言人”,代表的是全体村民的利益,但在实际工作中,村主任几乎什么权力都没有,大事小事都要看支部书记的眼色行事。情况好一点是村子,村主任就如那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憋憋屈屈地在支部书记的“淫威”下过日子。情况差一点的村子,村主任和支部书记往往直接站在对立面上,见面就掐、开会就打,把个好好的村子闹得乌烟瘴气。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推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称“大包干“,将农民变成了各自为政的一盘散沙,也彻底颠覆了以前村干部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在村民们的眼里,集体(村集体和生产队)已经没了,村干部唯一任务就是到了年底的时候催缴提留和集资款,这可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计,土地已经分派到了各家各户,村干部手里再也没有牵制村民的“掐手”,村干部催缴土地承包费、提留和集资款的时候还得给村民们陪着笑脸,再也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威风,所以,在那个时期,村干部几乎一文不值,好多村子有时候都推选不出支部书记和村主任,为了不使基层组织陷入瘫痪,有时候当地政府不得不强行指派支部书记和村主任。
不过,这种局面在改革开放之后的几年内很快就发生了扭转,改革开放赋予了村干部更多的自主权力,再加上国家各项惠农政策的推行和实施,给农村也给村干部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农村开发、土地出让、各种惠农专项资金的下拨,让村干部手里的权力突然变大了起来,于是乎,原先无人问津的村干部一时间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虽然村干部的工资微薄、待遇又低,可还是有好多人宁肯花钱买选票也要跻身于村干部的行列。每次的村两委换届选举,不亚于是一场家族与家族、派系与派系之间你死我活的斗争。
这种情况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笑话,却是真实存在的。在现在的户山地区,贿选已不是什么新闻,每到换届选举的时候,那些有意跻身于村干部行列的人,就会走东家跑西家,送钱的有、送物的有,在酒店大摆筵宴的也有,甚至有个别的候选人动用黑社会组织干扰村干部的换届选举,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像户山镇户山村,因村子是镇政府的“坐地村”,政府机关各部门的好多工作都需要跟户山村村干部打交道,因此,这个村子的村干部自然而然就要比其他村子的村干部高人一等,再加上户山村跟着镇政府驻地沾光,村子里开发建设的项目也多,自然“油水”也多,争抢村干部的难度和力度比其他村子也要大得多。户山村现任的这位支部书记就是靠着庞大的家族势力荣登村支书“宝座”的,那位刚刚发话的年轻的村主任则是村支书的本家侄子,叔侄俩共同把持着户山村的党政大权,说户山村是他们叔侄俩的“家天下”也没错。
虽然说是“家天下”和叔侄俩,可那位年轻的村主任在不怒自威的村支书面前却一点都不敢放肆,一直都在小心谨慎地维护着村支书的权威和利益,村子里的财政和人事大权自然也都在这位村支书的手里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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