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决定个人命运的教师竞聘工作开始了。
主会场未中聘的教师还有十四位,这十四位未中聘的教师无一例外的都是在职公办教师,剩余岗位还有十个,落聘去户县师范参加再培训的人员即将在这十四个人当中产生,竞争也即将进入最紧张也是最尖锐化的状态。
此时,已经中聘的或在家午休的或在酒馆喝完酒的老师,都已陆陆续续地回到了竞聘会主会场。一个个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饶有兴致地关注着竞聘的进展情况,全然不顾这十四位未中聘老师们心中正在遭受着何等的煎熬。
国人爱看热闹,尤其是爱看他人受苦受难的热闹,这个传统可谓由来已久。古时刑场的看客,专喜看人犯人头落地之时的惨状,只为在他人的哀号声中品味一丝隐秘的快感。这种以他人之痛苦为自己快感的引导要素,甚至是直接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行为,实在是至为卑劣的人性特征。就连这些为人师表的老师们,好像也逃脱不了这种人性劣根性的怪圈。
就如现在户山中学教师竞聘主会场的这些已经中聘的老师们,扫尽各自的门前雪之后,就抱着悠哉悠哉的心情来欣赏他人的瓦上霜,好像隔岸观火亦可心生快感一样。
2.
春天和杜副主任把报名表分发下去之后,杜副主任通过扩音机把最后一轮竞聘的规则重新讲了一遍。
按照钱进指定的户山镇教育系统教师竞聘规则,在最后一轮的竞聘过程中,报名者在填写报名单的时候可以忽略填报学校这一栏,但前提是报名者必须同意接受教委办对他们各自工作的统一安排。
也是就是说,今天未中聘的这十四位教师,在最后一轮竞聘中胜出的,在下一步的工作分配中要接受教委办的统筹安排,教委办让他们到哪个学校,他们就得去哪所学校任教。
如果不愿意接受教委办的统筹安排怎么办?这方面的问题钱进也想到了,竞聘规则中还规定,不愿意接受教委办统筹安排的仍然可以填写自己中意的学校,但前提必须是这所学校有空额,校长愿意聘任,要不然的话只能直接作为落聘来处理。
正是因为有了以上的规定,所以这一轮报名表的填写速度很快,五分钟之后报名表就全部交到了春天的手里。老师们不是傻子,只要能保住自己不在此次教育改革中落聘就行,至于去哪个学校任教,这个时候也就没得选择了。
清点完报名表之后,春天和杜副主任一前一后向教委办走去。
“小春···”刚刚出了主会场没几步,春天突然听到背后有人怯生生地喊了自己一声。
“哦,是栾老师啊!”春天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到的是急匆匆迎面向自己走来的栾成文老师,春天连忙紧走几步迎了过去。
栾成文,现年五十八岁,和春天同一个村子,小学文化,从十七岁开始起就一直在石门沟子小学任教,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地做了接近四十年的民办教师,迎来了一位又一位的校长,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春天在村子里小学就读的时候,栾成文曾经教过他两年语文课。
因为栾成文文化水平较低,一直以来也通不过民考公的转正考试,所以只能一直领着民办教师的工资艰难度日。在1996年的时候,栾成文才因为教龄长而被批准破格办理了民转公手续,在临近退休之际,才有幸成为了一名吃公家粮的教师。
栾成文这个人热心教育事业,对待学生也是非常关心和爱护,四十多年了,栾成文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校的,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真正的做到了以校为家。虽然栾成文有一颗热爱教育事业的心,但栾成文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师范教育,加之文化水平又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更新换代,栾成文教授语文、数学等主课越来越吃力,所以只能是转行教教体育课、美术课之类的副科,其实就是哄着学生玩罢了。
就这样,慢慢地,栾成文从一线教师成为了二线教师。两年前年栾成文民转公之后,因身体和年龄等原因,确实胜任不了学校一线的教学工作,经原校长王天林上报镇教委办批准,栾成文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学校后勤人员,给学校里做点儿镶玻璃、修补课桌椅的零活儿,就想着照顾他到退休就行了。
栾成文的情况在户山镇教育系统是个特例,像他这种情况的教师并不多,虽然其他学校也有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但并没有人跟栾成文一样享受学校专职后勤人员的待遇。
也正是因为以上的这些原因,栾成文在今天的教师竞聘中一直都未能中聘,就这样拖到了教师竞聘环节的最后一轮。
3.
“栾老师,您找我有事吗?”春天满脸笑容,迎着栾成文站定。
“唉!”栾成文长叹一口气,拉住了春天的胳膊,神色间有一丝羞涩,“小春啊,你是我的学生,咱们又是一个村子的人,论辈分你应该喊我叔叔,今天我就倚老卖老一回,老师有个事情想求你啊!”
“栾老师,您可别那么说!”春天赶紧笑着摆摆手,“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就绝对没有问题···”
“那好吧!”栾成文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拉着春天胳膊的手却在颤巍巍地抖动着,“小春啊,老师的情况你也了解,文化水平低,身体也不好,但老师一样是热爱教育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