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顶清虚观内,秋风穿堂,落叶有声。透过殿堂间的飞檐勾角,昂首天宇,清光云影,孤雁南飞,季节变换间,万木潇潇,桃走云飞,却独留一观清静,忘我无为。
虽是秋高气爽,百里修却在八卦炉旁手执芭蕉扇,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看着满堂炉火躁动,上面炉盖却冷若冰霜,纹丝不动,百里修内心便也如那炉火一样焦躁不安起来。师傅说过,待这炉仙丹炼成之日,便是师傅对自己授艺之时。想自己已经入山求道五年有余,师傅却从未有过传授道法之意,每日尽是安排一些打扫庭院,守炉炼丹之事。而对自己的学艺乞求,师傅也总是以一句“无为即道,道即无为”来敷衍自己。现在,师傅终于答应在仙丹炼成之时传授自己道法,而自己也已经守在炉边有七七四十九日之久,这仙丹却毫无炼成之征兆,真叫人心急如焚。这日中午,正当百里修有气无力地对着八卦炉扇着芭蕉扇时,上面的炉盖突然“砰”地一声一下蹿起,一股混浊的黄色烟雾从炉内喷出,升向空中。百里修一惊,接着大喜过望,扔掉芭蕉扇,大喊着跑到三清殿内:“师傅,成了!成了!仙丹炼成了!”正在盘腿打坐的紫玄真人微微睁开眼,透过殿门看了一眼八卦炉上空升起的黄烟,说:“蠢徒,此乃太初之气,清浊未分,为素物初融,离仙丹之成还有天地之遥,休要大惊小怪!”
百里修垂头丧气地回到八卦炉旁,继续摇扇催火。如此又是熬过七七四十九日,八卦炉盖又一次“砰”地一声顶起,从炉内喷出一股紫色浓烟,烟雾如一条盘龙升空,聚而不散。百里修愣愣地看着那烟雾,思忖道:紫气升腾,想必是仙物聚成,难道仙丹已经炼成了?犹豫再三,百里修便又跑向三清殿,冲着师傅喊道:“师傅,炉内有紫气喷出,定是仙丹炼成了!”这回紫玄真人连眼睛也没睁一睁,说道:“蠢徒,此乃太始之气,形之初聚,离仙丹之成还有海角之遥,休要妄语!”
到了第三个七七四十九日,坐在八卦炉旁昏昏欲睡的百里修被一阵扣门声惊醒。他懒洋洋地起身前去开院门,发现是山下居士舟顿子,身后跟着一名浓眉大眼的后生。舟顿子隐居凤凰山下,以打柴为生,是紫玄真人的好友,二人常常秉烛论道,通宵达旦而不知疲倦。在百里修看来,师傅宁愿和个外人谈道论法,却对自己的徒弟闭口不言,实在是不可理喻。因此,百里修也对这个舟顿子早是心有妒意。
百里修不无傲慢地看了看舟顿子,说:“师傅正在打坐静心,请二位不要烦扰。”舟顿子对百里修的无礼倒也毫不介意,笑呵呵地指着他的脑门说:“你个玩徒,真人明明是在垂衣恭候,却说什么打坐静心!”舟顿子说完便带着后生往里闯,百里修欲拦不住,回头看时,果然见师傅已经垂袖立于殿前等候,便无奈地对着舟顿子的背影恶狠狠地作了一个鬼脸。
紫玄真人迎进舟顿子,又问身后后生是何人,没等舟顿子开口,后生施礼道:“晚生德德罗,乃费罗城人士,久闻真人仙名,特前来拜师求艺。”紫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后生,又转头疑惑地看着舟顿子。舟顿子忙说:“我多年游走于费罗城,常见此后生沿街设摊占卜,多为人驱灾避难,又不为钱财,胸怀仁义,便觉可敬。而小有交往,更觉其才智过人,又谦卑好学,故而引见真人,愿收为徒。”紫玄真人点了点头,又问后生:“你既来拜师,可诚心归入道门?”德德罗又深施一礼,道:“恕晚生直言,德德罗入山只求艺,不入道。”紫玄真人一愣,问:“因何不入道?”德德罗答道:“德德罗生于浮世,长于陋巷,自幼父母双失,兄长皆无,蒙百家眷顾,邻舍帮扶,才得以成人立世,故虽有私躯而不可有私念,当以有生之涯竭力回报春晖,实难因道而弃义。”紫玄真人听言略有所悟,微微点点头,问:“既是如此,你愿学习何种术艺?”德德罗回答:“我愿学习济世扶危之术。”紫玄真人问:“何为济世扶危之术?”德德罗答道:“可利天下者为济世,可度众生者为扶危。”紫玄真人听言眉梢暗喜,又问:“听说你懂得经学八封,我且问你,这《经》有几卦几艾,卦又当作何排列?”德德罗回道:“《经》有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艾。六十四卦的排列以乾坤为首,象征万物始于天地阴阳,乾为阳,为天,坤为阴,为地。乾坤之后为屯、蒙,象征着事物刚刚开始,处于蒙昧时期。上经终于坎、离,坎为月,离为日,有光明之义。下经以咸恒为始,为万物生成之后的众生之相。”随后紫玄真人又问了些《经》学的辞令,德德罗都能口若悬河,对答如流。紫玄真人频频点头,转身对舟顿子说:“此后生果然聪慧过人。”舟顿子问:“真人可愿收其为徒?”紫玄真人便对德德罗说道:“贫道久居山林,倒也修得几门道法,你既诚心学艺,又有舟顿子先生引荐,我就收你为离道弟子,留于山中,容我慢慢教你一二。”德德罗听后,急忙跪拜扣谢。正当德德罗在行拜师礼时,百里修从后面跑过来,大喊着:“师傅,不能收他为徒!”众人惊谔地把目光转向百里修,见他双目怒张,向前一步跪倒在紫玄真人面前,愤愤不平地说道:“徒弟自入山拜师已五年有余,师傅不曾教我半点道法,今日来个不知来历的生人,您却要收徒授艺,是何道理?”紫玄真人听过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