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那段日子,后院也迎来过不速之客。
那日迟炎在吾翩的搀扶下,正在屋前的空地上散会步。
小院中正是春枝摇曳,桃花吐蕊,绿意内敛的盎然景致,不知道外面的景色又是如何,想必要比在这一角天地中目所能及的更为迷人罢。
见景生情,一句诗便闯入了脑海中,吾翩念了出来,“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迟炎停住了脚步,微微一偏头,盯着身边人的侧脸。那句诗在嘴边反复地咀嚼了好几遍。也没什么新鲜值得把玩的词,偏偏却越品越有意境,恍然之中,眼前似乎有画,鼻尖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青草芬香。
伏低了身子,迟炎在吾翩的头顶轻嗅了下,还是那股特有的熟悉香味。不由失笑,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吧。
吾翩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犯什么神经,提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干嘛呢你,凑这么近。”
轻咳了一声,迟炎端正了身子,说道,“你念那诗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吾翩笑了笑,倒是没呛他。“你以前没听过?”
“自然是没有的,这不是你作的诗么?”迟炎有点惊讶,他还以为是即兴的有感而发。
“我要是能写出这样的诗,早去当一代文豪了。还怎么会留在这里没日没夜地捧着书看。”想起那些医书头就大。果然学医难这件事情是无关朝代的。
“听你吟那两句诗,原以为你是想踏青。想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迟炎装模作样地叹了声气。
吾翩一听这话,立马急了,“哎,别,你这么善解人意,怎么会想多!我确实是想出去走走。虽说诗是假的,可感情是真真切切。我来这么久,还没踏过青呢。”
迟炎以为她指的是来青州的日子。当下便应道,“半个月后,等我能骑马了,就带你出去郊外走走,如何?”
吾翩顿时眉飞色舞,高兴极了,讨好一般双手抓起他的右手手掌,轻轻晃着说,“我今天才发现,你真是个好人!”
迟炎哭笑不得,假装性地眯了眯眼,另一只空闲的手便扯住了她的半边脸蛋,“听你的意思,我以前对你不好?”
吾翩不答,眉眼弯弯的乖巧模样,实在是太能讨人欢心。
这时,一声狗吠声从门外响起,接着便是一团东西冲了过来。
两人都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迟炎倒是反应快,右手使了劲,顺势把吾翩拉向自己,一个转身,便带着她后退了好几步。
吾翩定眼一看,只见那东西头宽大,两耳间平坦,下颚突出状,眼大而圆,鼻阔且平,耳呈心形,四肢短小,原来是一只京巴犬。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暴躁得狠,直冲向墙角,见路被堵死了,又撒开腿绕着墙根跑。
“贝贝!贝贝!”一把娇声从门外由远及近,揉杂了另一把更为稚嫩的声音,正忙不迭地喊着,“姑娘,可走慢些,千万别摔了!”
紧接着,一身着鹅黄织金纱抹胸裙,外套浅白轻纱罩衣的年轻女子闯了进来,满脸焦虑神色,视线正四处张望着,猛然见到庭院中相倚而立,面露讶异的吾翩二人。
许是想到自己的莽撞惊扰了主人家,顿时有些窘迫,扭捏着偏过了头,双手绞紧了汗巾儿。
随后而来的丫鬟见此景状,立马赔礼道,“我家小姐的爱犬不懂事,都怪奴婢没看紧,让它得了机会乱跑。我家小姐自知畜生不通晓人性,怕它伤了人,来不及和掌柜的招呼一声就急急忙忙跟了过来。倒不曾想到冒犯了公子和姑娘,是奴婢的过错!”说罢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一叠放置额前就要叩头,“有什么责罚,奴婢甘愿承担,全然不关我家小姐的事情,还望公子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罢!”
这丫鬟说话间,后头又冲上来了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却不是长生谷的。吾翩狐疑,难不成是那家小姐的随从?
这时迟炎挥了下手,一群人收到命令,旋即躬身退出到门外候命。原来是将军府的。吾翩了然,毕竟这后院除了住着一个迟炎,还有身份更为尊贵的老将军。难怪近两月来出出入入医馆的生面孔多了不少。
再说回那跪倒在地的丫鬟。
吾翩平生是最受不得别人给自己跪下,除却众生平等的观念影响外,还因着自己本是无德无能之人,如此大礼恐怕消受不起,反而折了寿。当即就要上去扶起。
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迟炎使出了三分力道,扣住了吾翩的细腰,让她动弹不得。那日正厅,虽人多口杂,场面极其混乱,但吾翩的一言一行,还是全落在他眼里。知道她这人不屑虚礼,尤其是对行跪的举动极为反感。
只是她既为神医独女,自然不能亲自请扶区区丫鬟,于礼数不合,也有辱身份。往日看不到管不着,这下自己在场,自是不能让吾翩胡闹了去。
再且这丫鬟,聪明得很。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说,单单是这一番求情的话,就说得滴水不漏。
先责骂了狗不通人性,再抬举自家的小姐心地善良为人着想,然后将责全往自个人身上引,不等你作出反应,先发制人跪下承责,一气呵成。
这下反倒是将该掌控局面的人推到了被动难做的位置。
跟狗计较,别人早已丑话说在前,那不是变相地自我贬低;若是以“私闯宅院”的名头怪责那位小姐,别人事出有因,于情而言,自然是能体谅,这下倒显得自己不够通情达理;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