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鄱阳城城主抱有相同心思的人也有不少,因此第一波到达云城的人都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
宰相崔砭石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在招揽的名单上划去了他的名字。
此时,鄱阳城城主不曾想到,他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云城百姓几乎没有伤亡。之前将待遇定得太高,后续落差太大,必会遭人非议。
果不其然,眼看着一波又一波难民涌入鄱阳城,鄱阳城城主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随着最后一波难民的涌入,鄱阳城即将迎来史无前例的大混乱。
等人安顿下来,就轮到鄱阳城众人询问云城的情况。
当天,夏侯尚身死的消息像长着翅膀一样飞了出去。“最不可能的后半句已得到证实,前一半“天子不仁”似乎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总不免有人如此猜测。
要说比鄱阳城城主更难做的就是吴国的皇帝陛下。
三年前,宦官刘卞勾结左中尉王季仲幽禁皇帝,将夏侯尚贬黜云城,擅立九岁太子为新帝。宰相崔砭石对这一变故极为反对,与禁军都头孙友仁杀死“谋逆”的太子,迎接吴帝复位。
吴帝复位后,大宦官刘卞虽然被宰相崔砭石拿下,但宦官势力却依旧盘踞在朝堂之上。
吴帝回宫不久很快被另一个大宦官朱壁控制,可以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从此,原本万人之上的吴帝,彻底一步步变成朝臣与宦官之间争斗的工具。
吴帝这个皇帝当得本就坐如针毡,忽然又被扣下一顶“天子不仁,将军血冷”的大帽子,恍惚觉得如炙釜中又如坠冰窖。
吴帝独处时就忍不住牙齿打颤,一是为名声有污的愤懑,二是为消息滞后的心酸。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仿佛有人亲眼见到吴帝是如何逼死旧臣。可吴帝连信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连“天子不仁,将军血冷”这句话还是从一名宫女嘴里得知。
吴帝坐在又宽又硬的龙椅上,把屁股压得扁扁的,坐上一天,说不上是累,还是不累。站起来走到窗边,天黑黑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沉木和墙灰的味道。
吴帝挥退御书房里的宫女太监。这些人大都是朱壁的眼线,他看着心烦。
御书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位相貌普通、气质卓绝的蓝衫青年缓步走向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吴帝。
吴帝惊诧抬头,匆匆后退,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来人踏入没有一丝人气的御书房,一步步走向吴帝,不断碾压着吴帝紧绷的神经。
终于,青年停下脚步,隔着龙案开口道:“在下闻人懿,替陛下解忧而来。”
吴帝眼光不俗,一眼就认出闻人懿身上穿的衣服绝非凡品。他上下打量着没惊动守卫的闻人懿,脸上露出忌惮的表情。
闻人懿轻轻击掌,偏头笑道:“陛下不必紧张,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请陛下帮个小忙。”
知道暂无性命之忧,吴帝悄悄喘了口气。宽大的龙袍罩在身上,显得肩膀有些单薄。他稳稳坐在龙椅上,试图拿出一国之主的姿态。
闻人懿似笑非笑地看着吴帝,继续施压。
吴帝被人胁迫惯了,自嘲一笑,自暴自弃道:“朕如今自身难保,你找错人了。”
闻人懿看出吴帝眼底的压抑,笑得愈发灿烂:“只要你还是吴国皇帝,你就能帮我。”
吴帝被闻人懿的态度刺激得嘴唇发抖,他起身绕过龙案走到闻人懿面前,压低嗓音道:“你是何人!目无尊卑!你还知道朕是吴国皇帝?”
知道吴帝的心情已经压抑到极致,闻人懿后退一步,给吴帝留下一点喘息的空间。
他淡淡道:“天子不仁,将军血冷。一句流言就能轻易让陛下尽失民心,可见陛下身边真是无人可用。失去民心这块遮羞布,你的皇位还坐得稳吗?”
吴帝被人戳中痛处,后退一步扶住龙案,瞪向闻人懿:“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人懿平静道:“我若没有猜错,陛下没有喊来附近守卫,说明陛下始终不曾放弃夺回实权。所以,陛下可愿听我一言?”
吴帝坐回龙椅上,眼里夹杂着忌惮与惧怕,冷冷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能为我提供什么?”
闻人懿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态度。他不喜弱者在他面前虚张声势。
闻人懿绕过龙案在吴帝耳边低语几句。当夜,一封出兵的诏书直接由一名禁军交到宰相崔砭石手中。
宰相崔砭石正与禁军都头孙友仁在相府议事。
认出送信的禁军,孙友人眉头一皱。
崔砭石抬手示意那人先退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陛下发来的诏书。”
孙友仁接过诏书:“陛下现在落在了大宦官朱壁手中,这诏书的真假还需商榷。”
崔砭石摇头说:“朱壁是否矫诏并不重要。只要有了这封诏书,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地将禁军调离长安,以解云城之急。”
孙友仁起身:“我现在就去调遣禁军。”
孙友仁连夜领着四万禁军从皇都朝云城进发,浩浩荡荡的队伍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这可是守卫皇城的禁军,虽说云城位置特殊,与吴国边境驻扎的大军一东一西,几乎横跨整个吴国。但吴国从未有就近抽调皇都禁卫的先例,毕竟一但发生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得到禁军出动的消息,朱壁没有出手阻拦。
他是想要剪去皇帝的羽翼,不是想要吴国覆灭。各地守军疏于训练,禁军出征才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