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离开了,当时心里竟然还存了一分怨恨,对顾青林的恨,对寒露的一分怨,只是后来生活安定下来,仅存的一丝怨恨也散了。
可是,她现在又回来了,被逼着回来了。
“寒露,我……”皎皎想说,能不能将她一起带走,她不想、也不敢和顾青林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寒露无话不谈,甚至可以吐露自己的心事。寒露也一样。他们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然地相处。
寒露取下身上的钱袋,塞到皎皎手中,道:“皎皎姐,好好照顾自己,侯爷他不会为难你的。”
即使自己有意,顾青林也肯定不会允许他带皎皎接走的。
“皎皎姑娘,侯爷说……”兆凡出了大门,高声对着皎皎说。
皎皎听到兆凡的声音,脸上划过不耐烦,回头冲声冲气地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身体不好!”
寒露:……
兆凡:……
姑娘,中气很足嘛。
皎皎以前就不喜欢兆凡,自己伺候侯爷的时候,想和侯爷两个人独处,兆凡总是不解风情地杵在那里。当初,自己被剥个精光绑在赵国御史的床上,也是兆凡救得,也就是说,自己被这个呆子看光了。
后来,自己被送出京城也是兆凡送的。
自己被带回京城也是兆凡带回来。
总之,兆凡就是克她的,他不敢向顾青林撒气,没事向兆凡发发脾气,兆凡也受着。在兆凡心里,皎皎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是可怜,被侯爷耽误的,现在也没有嫁人,发点脾气也是好的,至少还有力气发脾气。
转头看到寒露戏谑的眼神,皎皎红了红脸,低着头说:“寒露,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转头瞪了兆凡一眼,甩着袖子率先跨过门槛。
兆凡看着皎皎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面向寒露,表情也凝重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寒露,侯爷不是抛弃你,你还会回来的。若你真的是季将军的表弟,你还是会回来。”
寒露无所谓地点点头,说:“兆凡哥,替我照顾皎皎姐。”
兆凡愣了愣,一言难尽地点点头,其实皎皎这样的姑娘,虽然看着柔弱,但其实在哪里都可以活的很好。
兆凡拿出自己的钱袋,颠了颠,打开袋口,小心翼翼地拿出几块银子,想了想又放回去,扎紧袋口,说:“寒露,好好照顾自己。”
寒露看着自己手里的桃红色钱袋:……
想不到兆凡的钱袋颜色这么骚,以前都没注意到。
“兆凡哥,你和皎皎……”做夫妻吧。
兆凡摆了摆手,说:“我会关照她的。”
“表少爷,将军在府里等着你呢……”老管家站在轿边,笑眯眯地温声提醒道。
寒露冲兆凡摆了摆手,没说什么离别的客套话就掀开轿帘钻进了轿子。
兆凡看着轿子走远,拐过街角没了影子,这才回身离开,却发现顾青林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后,也不知站了多久。
自从顾青林和寒露的关系僵硬开始,他看了许多次寒露离开的背影,早上舞剑的背影,领了任务转身离开的背影,方才上轿的背影。
每次他都会在心里默念:他还会回来的。
这一次,也一样,不管寒露的背影看起来是多么的决绝。他会怪自己吧,像个物品一样,被送出了侯府,从未过问过他的意见。
轿子四平八稳地向前行,寒露不是没有坐过轿子,只是离上一次坐轿子也已经好几年了。
寒露也没怎么琢磨纠结自己怎么就成了“表少爷”,就要搬到将军府里去了,也不知道季无由事先知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少爷曾经还跟踪过他。
他把头伸出轿帘往外看,但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像未出阁的小姐第一次出门对外面的一切带着羞涩的好奇,一瞬间他还是把头缩回来了。
但这个短暂的动作还是被老管家看到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已经被拉下的轿帘,对着轿子里的人说道:“表少爷莫急,很快就到了。”
寒露假意咳了咳,假装自然地问道:“也不知该叫您什么?”
老管家笑了笑,心里挺满意,这位表少爷相当平易近人,此从看到他满口塞着面开始,他就知道了。道:“老奴只是个管事的,姓赵,表少爷随自己开心叫可以了。”
寒露点点头,又想到对方看不到,出声道:“嗯。”
这一段毫无意义的对话过去后,也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思。好在,将军府与侯府离得也不远,轿子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寒露下了轿,将军府大门口的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赵管事的带领下进了将军府,寒露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一次他从大门走进来,更能深切地感受到将军府冬日的萧索,有些斑驳的墙面,墙角的盆栽勉强挂着几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花盆都是灰扑扑的,处处透露出贫穷的气息。
季无由很穷吧。寒露猜测。
要不是府里有人走动,还以为是一座废旧的无人居住的房子。
“表少爷,这边请。”
赵管事没有将他带到正房,却将他带到了后院。越走,寒露觉得越熟悉,但是他只能装作一点不熟悉地左右张望一下。
到了地方,竟然是晨水住的地方,所以他以后和晨水同住一个院子?
“表少爷就先住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搬到别处去。”赵管事说着推开了院门,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寒露会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