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许钦也走了,这是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而且一去很久。

对于莫负来说,这样的日子是很无聊的,两个她天天缠着的人突然消失了,换做谁都会觉得无聊。

许望从不会觉得无聊,他不过是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办出这样的事儿有些可笑——邳州和黄山,他的确听说过,却从未去过,也没想去过。那里离温城有多远,来回需要几日光景,许望心中也并没有明确的概念。而且就算许钦真的到了黄山,黄石公又是谁?长什么样?住在哪儿?找到了能不能收莫负为徒?一切都是未知。

所以,许钦走了,许望就后悔了。

如黄石公这样的老隐士,多半不会接受如此贸然的拜访,收徒的事情,则更是不敢奢望了。

他觉得,让许钦去寻黄石公,简直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没有之一。

这个决定却是是蠢透了。

在这家中,许望最为满意的,便是自己的长子许忻。

在他的身上,许望可以看到自己多年以来所沉淀的隐忍与沉稳,却又多了些自己不曾有的坚毅与执着。

作为儿子,他从来不会令自己的父亲失望,许望所交给他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会办得妥当。

除了娶亲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可是许忻在那天夜里,拿着那块腰牌离开了温城,连句话都没留下。

二儿子许钦,虽然性情跳脱,但也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不过许望还是有些担心,这种担心并不是许忻此次黄山之行寻不到黄石公,更不担心黄石公不收莫负为徒,因为如今冷静下来仔细思量,这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期望。

达成不了的愿望,纵然果真是最坏的预想,心中却也不会有太多失望。

本就是碰碰运气的事,若还会令人失望,那这人生之中,岂不是充满了绝望?

他担心的,是许忻,只有许忻。

他知道,最近的日子,不算太平。

始皇的麾下,有金戈铁马,纵横六国的大秦铁骑;不过始皇的手,却握不牢固那刚刚从炼狱中归来,尚且滴着鲜血的天下人心。

在一个已经不大安定的天下,许忻,能否安定的归来,也许,只有上天知道答案。

许望,不由得望向了府邸的大门,想着儿子是否会在下一秒,或高兴,或沮丧地归来——无论结局如何,他终究还是回来了,这便足够。

门前,却只有小女儿莫负,坐在下马石上,静静地望着天空……

自从许钦和姬先生相继离去,莫负就经常坐在门前的下马石上望着天空发呆。

许钦走后,莫负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

她并不知道“天生神相”意味着什么,也不太清楚究竟什么叫做“相术”。她只知道,自己的眼前有时会闪过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并不都是她想要看见的,而当她想用自己的能力看到一些东西时,却又看不见了。

这种感觉,尤其见于自己,和她的至亲。

一个可以洞察旁人命运,甚至些许天机的女孩,对于她自己将要经历的命运,却无法感悟分毫。这就像是一个有资格遍尝天下美食的人,自己却没有味觉,旁人觉得羡慕,却始终不知当事者的悲哀。

有时候,莫负会想,既然看不清自己的命运,那这天生的读人之术,又有什么用?

她想念许钦,更担心许钦。

她就痴痴地坐在下马石上,望着天,有时一坐就是半天。

她有时也会想起姬先生——在莫负眼中,姬先生的性子刻板得很,有时还会带着莫名的孤傲,算不得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不过,他却也是这座宅子中,唯一可以与自己说些未知之事的人。他不会像父亲,每天多是阻止她做这做那;也不如母亲,每日多是问她吃喝是否可口;更不像几位哥哥,或是简单应承,或是带她去玩

姬先生口中的新鲜见闻或是理论,纵然片刻之后,莫负也就觉得不是那么新鲜了,不过终究还是有那么个人的。

临行之前,姬先生给她留下了几部竹简。

莫负也以为,姬先生走了,有几部书陪在身边,也像是又多了个先生。不过数日之后,书中所载所说,也便如每天的日子那般寻常。

终究,书中的世界,抵不过懂书的人。

“姬先生这人谈不上喜欢,不过如今走了,倒还真是挺想他的。”莫负心道:“该不会是我把他气走的吧……应该不会。”

莫负抬起头,望着西南天空中的一片似阴似晴的云:“哼,口口声声说男子如何如何,女子再怎样成不了什么事情自己身为男子,心里却这般小气……”

莫负的手中,摆弄着三哥送给他的那柄小弹弓,心里想着先生说过的那句“女子怎能成为一代宗师?”心中不由得有些气恼,她忽地跳下下马石,随手拾起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一拉弓弦,石子便啪的一声射了出去。

莫负的弹弓,射得一直不怎么准,虽然没少跟着许安进林子,却连一只鸟也没有打到过。

这一次,她却打中了。

不过打中的不是鸟,而是人。

“哎呀呀!哎呀!”莫负随手射出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一个过路人的斗笠上,一击之下,那过路人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他的口中还在哼哼唧唧的责骂着,让莫负误以为以为自己这一弹弓竟然射出了人命……

莫负扔了弹弓,


状态提示:第9章 过客--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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