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得很快,足见店家对客人的重视。此刻,嘲风与蘅兮都已经摘下了斗笠,蘅兮并没有用净手的水洗脸,生怕被小二认出自己,毕竟,悬赏寻找她的告示在武月城里被张贴得到处都是。
硕大的圆桌,摆满了山珍海味,蘅兮点名要的盐焗鸡和红烧兔肉,摆在了她的面前,虽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但蘅兮仍旧很有公主风范,并不急于动筷。
嘲风看看她,淡淡说道:“趁热吃吧!”言毕,就给自己斟满了一杯烈酒。
蘅兮的吃相十分文雅,兔肉和鸡肉也都是用筷子把肉剥落下来,再放入嘴里小口咀嚼。她是公主,可不能当着男人的面放手啃骨头,那样实在太不像样!
看她如此细嚼慢咽,嘲风也有点拘束,不好意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只能寻点话题来说:“你在火狐城家里的时候,也是吃得那么斯文吗?”
“我从小就被严格教授礼仪,若是坏了仪态,会被母后责罚。”蘅兮如实答道。
嘲风微微一笑,他在深山老林里跟踪她的那几日,也见过她抱着兔子腿直接啃咬的情形。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个毫不拘泥的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嘲风觉得身上热乎乎的,拿起半空的酒坛,对蘅兮说:“这家饭店的酒,是武月城最好的一家酒坊特供的,要不要尝尝?”
嘲风喝了那么多,没有一点醉态,令蘅兮产生了错觉,以为这酒的劲头并不大,于是点了点头:“我还是头一次出这样的远门,理应尝尝这里的好酒。”
嘲风站起身来,为蘅兮倒满了一只黄玉酒杯,酒杯并不算大,约莫有一两的量。蘅兮低下头去,嗅了一嗅,闻到了扑鼻的酒香,知道这是用上好的粮食和井水酿造的,于是十分爽利地端起酒杯,送到唇边,她喝得有点猛了,一口下去,就不由得掩住了小嘴,整个口腔都是火辣辣的,如同烧着了一般,真没想到,这酒闻着香,喝着居然如此辛辣!
她很想把酒吐出来,又觉得实在不雅,只好硬着头皮咽下去,结果又呛到了喉咙,开始剧烈地咳嗽。嘲风原本只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她会狼狈成这副模样,也顾不上男女之防,就欠过身来,为她轻轻拍打后背。咳了好久,蘅兮才终于抬起头来,此时小脸已经憋红。
见她正怨怼地看着自己,嘲风拿开了搁在她背上的手,他并不是有意要占她便宜的,不过此时,却真的开始心跳加速。蘅兮没说什么,只是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去去辣味。
“你还好吧?”嘲风话音刚落,就听到紧闭的窗外传来男孩的笑声。
当那男孩推门进来的时候,嘲风的手还悬在蘅兮的身后,而蘅兮那张抹过灰尘的小脸,黑里透红。“三爷好雅兴!竟然大半夜的在这里宴客!”男孩一点也不客气,就拉了张凳子坐下,望着一桌子的珍馐,两眼放光。
蘅兮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认真打量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他比嘲风的身量矮些,也敦实些,约莫十五六岁,圆脸上嵌着两颗朗星般的眼睛,炯炯有神,若不是生着一副夸张的厚唇,原本也是个美男胚子。他快速地拿起公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男孩笑嘻嘻地说。
蘅兮将永远难忘随后发生的一幕,那个男孩竟然将桌子上的四个冷菜、八个热菜、一碗热汤、一碗甜羹全部消灭光了,一星半点也没有剩下!
男孩面前,堆着如山的鸡鸭鱼骨头,他满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长长呼了口气,开心地说,“多谢三爷请客,来日我要回请三爷!”
“我这辈子,也不见得能吃上你请的客。”嘲风摇了摇头,带了几分无奈。
蘅兮却似乎悟到了什么,眼前的这位,有着惊人的食量,还是个一毛不拔的,难不成是?
嘲风并不介意为她答疑解惑:“这位就是龙之九子中排行老六的饕餮。”他顿了一顿,这样介绍蘅兮,“这是我路上新收的随从。”
蘅兮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对饕餮点了点头,客套地说:“久仰大名。”
饕餮端详着蘅兮抹着灰土的脸,发出赞叹:“三爷好福气,居然寻了这么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随从。”他咳嗽了两声,随后笑喷出来,拍着大腿叫道,“我演不下去了……”
嘲风两眼望天,饕餮一进屋,他就已经传音警告他不要对蘅兮胡说八道,特别是不要点明他的身份,但他并没有告诉饕餮蘅兮是谁。
饕餮好歹也是龙子,虽然一向吊儿郎当,但辨认个雌雄还是做得到的,蘅兮那小小的伪装,只能蒙得过店小二,哪里瞒得过他?饕餮一眼看出,这是个绝色美人。更令他惊讶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嘲风与女人一起同行,而且他居然还会为人家捶背?!
见饕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蘅兮真担心他把刚才吃的那么多食物给呕出来,显然,他已经认出了她的女儿身,似乎也对她和独龙的关系有些误会。
“饕餮,你够了。”嘲风十分严肃地警告六弟。
饕餮才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有点抱歉地看着三哥,随后又说了另一句令嘲风光火的话:“三爷,这就是你为小弟找到的嫂子吗?”
若是换做以前,嘲风肯定一巴掌就扇在他的后脑勺上,但是碍于蘅兮在场,他不好意思动粗,只是狠狠地瞪着饕餮。蘅兮别过脸去,不再看着他们,脸上火烧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