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明是你,你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假话?”嫣儿对胡载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在刹那间完全崩塌,她怒瞪着他,紫眸里跳跃着愤怒的火焰。
胡载源百口莫辩,只好说道:“应该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样子……清荷,你也是会易容术的,这法术虽然是风华大陆的绝学,但肯定不止你一个人会!”
嫣儿恼火地摇了摇头:“都要下‘忘忧蛊’了!反正我被下蛊就全忘了,何必栽赃给你?”
胡载源哑口无言,他也完全不懂,那下蛊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简直不合常理!但他分明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这肯定是有人嫁祸给他!
望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崎觉道人说道:“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胡载源打断了他:“如果道长推演出来的不是真相,而是迷障,那这推演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要再狡辩了!”嫣儿怒喝一声,“胡载源,为我解蛊!”
“我和你说了,那不是我,我解不了!”胡载源也真的急了。
“在锦绣城的酒楼里,你和我说过,曾经打算给我下‘控魂蛊’,胡载源,我最恨你们这种靠蛊毒去达成目的的败类!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给我解蛊!”嫣儿已陷入了暴怒。
这时,影壁上再次出现了一道黑魆魆的人影,那个戴着黑色兜帽的男子又回来了!三个人都不再言语,死死盯着影壁,这是为什么?他为何去而复返?
男子并不熟练地打开囚室的门,飞掠到胡清荷身前,费力将几处龙筋索解开,失去支撑的清荷向前倒去,被男人紧紧搂住,他抚摸了几下她汗湿的秀发,小心翼翼地将她背在背上,未作任何停留,便脚步急促地奔出了囚室,片刻就没了踪影。
影壁上的所有图像都消失了,只留下错愕的嫣儿和胡载源。
“这才是我!”胡载源仍然没有放弃为自己辩护的机会,“我带你离开了天牢,御风飞离了锦绣城,一直飞到那戈壁滩,我才敢降落……”那一夜的一点一滴,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我解蛊……”嫣儿十分委屈,撒下了两串晶莹的泪珠,“胡载源,你不知道,失忆有多痛苦!我这大半年过得有多挣扎!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给我下蛊,但你确实救了我,我不怪你……为我解蛊,我们还可以一起寻医问药,想办法解开你的‘蚀血蛊’。”
“忘忧蛊不是我下的,我压根不知道这蛊怎么下!”胡载源一口咬定,毫不退让。
崎觉道人十分尴尬,他干笑两声,说道,“看来,老道非但没能解得了你们的困惑,反而给你们增添了更多麻烦,以后,我还是改名叫麻烦道人算了。”
嫣儿看着他,恭敬说道:“道长,无论如何,多谢您了,至少让我知道了真相。”虽然说这真相,有颇多可疑之处,令嫣儿一头雾水,但她对亲眼所见的一切深信不疑。
“那不是真相!”胡载源拉起了嫣儿的手,他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有人施了障眼法!清荷,你相信我,我会继续追查下去,早晚会解开你的蛊毒!”
“够了!”嫣儿甩开胡载源的手,“你不愿意为我解蛊,我也不能强迫于你。我不是三岁稚童,有眼睛,会自己看!我知道,你有苦衷,那我们就各自带着蛊毒,好自为之吧!”
她这句“好自为之”,令胡载源浑身一凛,她的意思,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嫣儿走到羽化楼的窗前,望着波涛汹涌的云海,面色悲凄。她的过去,充满了阴谋诡计,她的未来,也同样荆棘密布。胡载源笃信生而有涯、死而无憾,可她却哀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她想要寻求解脱,可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很多事,令她割舍不下。
云海之中,突然飞来了一只雄劲的鹞鹰,那巨鹰冲破流云,在崎觉山周围盘旋鸣叫,似乎在寻找什么。一看到它,嫣儿的唇边就漾出了一丝微笑,它来找她了,是他想念她了吧?
嫣儿把两根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记响亮的口哨,鹞鹰听到呼唤,立刻以疾风闪电的速度向这边飞来,嫣儿回身问道:“道长,您传给我的那套剑法,叫什么?”
“无情剑。”崎觉道人叹道。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念完这诗句,嫣儿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道长教诲,嫣儿感激不尽!山外有龙族埋伏,若是林重来了,还请道长去接应他!后会有期!”
崎觉道人点了点头:“姑娘对待重儿,担得起一个‘义’字。”
嫣儿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胡载源,想对他说一些“珍重”之类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他们之间有过太多恩怨纠葛,可如果没有他,她可能早就在天牢里被折磨死了。
她的眼里,没有了刚才的惊怒和怨恨,她想通了,就算是他下的蛊,又怎么样?她忘了他,她不爱他,他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
清荷的目光,泄漏了内心的纠结,可她已经化去了恨意,这样的她,更令胡载源心寒,她不恨他,是因为她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他,如果她在乎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对他的追问?
出乎崎觉道人和胡载源的意料,嫣儿从羽化楼上一跃而下!当胡载源冲到窗边,一只羽翼丰满的鹞鹰正载着嫣儿扶摇直上,冲破云霄。她深蓝色的衣裙随风飘摆,漆黑如夜的秀发也披散开来,须臾之间,这一人一鹰就变成了黑点,消失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