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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盛夏,少年美好如花

阿笙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喜欢陆子初?”

如果是别人问她,她可能会说因为陆子初是她老师,因为陆子初和韩家有血缘之亲,因为陆子初优秀,她配不上他……诸如此类,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但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个人是陆子初,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陆子初好比罂粟,只有学会欣赏,方能保全己身;若爱,必定要将一生悲喜尽皆交予他手,哪怕缠绵被泪水取代,也终究不忍离散。

这种男人本身就是一种毒,沾惹之人,无药可救。

如果喜欢上陆子初,她的人生注定要在动荡中度过,她需要追赶他的步伐,时刻都要为了能够配得上他而努力……

室内温度很高,白衬衫服帖在他肩膀手臂上,线条完美。

这样一个他,越是不动声色,越是令人捉摸不透,谜一样的男人,明明阅历千帆,却自称平凡。他本惜字如金,淡漠待人,可今日问出这句话,阿笙自认始料未及,只因她从未将陆子初规划到她的人生之内。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度完大学四年,每天早晨起床,用过早餐后上课,然后长时间泡在图书馆里,没有课的时候,可以坐在校园草地上晒太阳一整天。

一如她在qq上编写的个性签名:无爱无欢,所以淡然。

她不傻,从小到大,学校师生都夸她是学霸,她太明白,陆子初的魅力有多大,爱上他的女人,不管经受怎样的伤害,注定走不出这段情,只能沉浸在虚幻和现实交织的梦境里麻痹存活。

爱上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较真,很多恋情之所以走不到最后,不是因为时间现实无情,而是因为太在乎。

有时候,太喜欢,太在乎,也是一种罪。

大一暑假,烈日高悬,大院老槐树下,刘依依和阿笙坐在小板凳上,她们分开一只大西瓜,各拿一半,拿着勺子舀着吃。

刘依依说:“我这辈子生无大志,只盼白日邀约温暖,黑夜安然入睡。”

阿笙听了,暖暖的笑,这时的刘依依在她眼中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再是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小女孩,一年大学历练,早已让她破蛹成蝶。

破蛹成蝶的那个人是刘依依,作茧自缚的那个人却是阿笙。

阿笙不是不能喜欢陆子初,而是不敢喜欢陆子初,她承认自己心有胆怯,对爱情有着太多保留,怕她会在长久相处中失去自我。

她看着陆子初,突然想起那日,高三(2)班全体师生在殡仪馆送走了年仅18岁的少年。

少年静静的躺在冰棺里,忧郁的眸子永远的冥闭在旧时光里,他睡得很熟,走得时候听说很安详。

他原本就是骄傲的少年,和阿笙在学业上并驾齐驱,考上t大那晚,同学聚会,少年喝多了,红着脸对阿笙说:“顾笙,真好,从此以后一所学校,我们又可以一起学习了。”

后来,阿笙才知道,这话从少年口中说出来,究竟有多不易。

他叫陶然,他曾陪阿笙一起走过了漫长岁月,后来阿笙算了算年份,一共11年,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同校同班。

她不能刻骨铭心的记起陈钧,却能刻骨铭心的记起他,因为他把人生的最后绝唱化成了最动听的音符,从此以后萦绕在耳,再也不曾消散过。

开学半月前,陶然回农村老家,路过河坝,见有几位孩童贪玩溺水,少年良善,果断跳了下去。

三名儿童,被他救了两名,另外一名孩子和他一起……溺毙。

陶然事迹轰动县城,锦旗一面接一面的往家里送,陶然父母抱着儿子的尸首哭的撕心裂肺。

阿笙初听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恶作剧,直到刘依依流眼泪,她才知道是真的。一路上,她和刘依依飞快的往陶然家里跑,行人纷纷看着她们,诧异、不解。

他们奇怪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哭的这么伤心。

陶然出事那天,陶家无眠,高三(2)班的学生们俱是哭了一夜。

他们在学校里点上白蜡烛,围成一个圈,坐在地上,一遍遍大声唱着周华健的《朋友》,唱到最后均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陶然下葬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送走少年,盛夏灰尘在空气中漂浮着,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嚣着,令人心烦气躁。

阿笙把白菊花放在陶然胸前,她仿佛看到少年在微笑,有声音在耳边回响:“顾笙,t大开学那天,我们一起去学校报到,好不好?”

阿笙抿了抿唇,眼眸潮湿,看着少年再也无法睁开的双眸,轻声呢喃道:“好。”

陶然的死冲刷了高三(2)班对大学的憧憬和兴奋,那几天阿笙情绪很低迷,直到陶然死后第五天,她接到了陶然母亲的来电。

声音沙哑,哽咽:“顾笙吗?能来我家一趟吗?陶然有东西留给你。”

高三(2)班个人纪念留言薄里,她的笔迹跃然纸上:“写给陶然:都说黑色高三,青春屠宰场,我们的青春在这里覆灭,但我却想感谢高三,因为有它,我们的青春才有场地可以肆意绽放,久居不走。同学:阿笙。”

在她的留言下方,出现了这么一行字。

“你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陶然。写给陪我一起长大的女孩——阿笙。”

眼泪“啪嗒”一声砸落纸页,晕染了陶然的字迹。

那天,她看到了陶然的日记本,看到了陶然收集的照片,每一张里面都有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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