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踮着脚尖在他的耳旁低语道:“他们不想死,你也不想死,那么先皇的法身还得我来动手,横竖最后所有的罪名我上官素履一人担下了。”

“你莫不是又在耍花招?”

“这偌大的寝殿除了我,全是你的人,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纵使我想,也插翅难飞……”

见他犹豫,一双染了邪气的眸子阴晴不定,我冷不防,看得他一幅被烫到般,慌乱避闪的样子,我坦荡的一笑:“更何况,你我是敌是友,这会儿怕是言之过早罢!”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主子惯长的作派。”

以昭明太后的城府与心计,怎会将把江山社稷押在卓不凡区区一介禁军统领的身上……这才是卓不凡最为顾虑之处,于是,我在虎口觅得了喘息的机会,待得我从博陵帝身上煞有介事取出早已开启过的宝函恭恭敬敬的呈送于他的跟前,他反倒是不敢接了。

“兹事体大,需得太后娘娘来定夺,传本将军指令,护送上官大人至寿康宫。”

当我坐着轿子,捧着宝函前往寿康宫时,九城之内早已乱作一团,连接内廷与后宫的贞顺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巨大的撞门声传来,必是诸王带着人,急切的想要抢在太后之前。

诸王左不过分为以恭亲王为主的派和以谨亲王为主的少壮派。

谨亲王在博陵帝的授意下新近虽有了抬头之势,可恭亲王的父亲慎长亲王仍健在,故权力并不能够完全中,皇室实际上仍是三足鼎立。

我看得通透,太后、恭慎长亲王、谨亲王这些人自然也看得明白。

此时,若一定要在诸王之间作出选择,我该选谁?

亦或是,昭明太后会选谁。

彼时,禁军在半道上不知与哪路羽林军撞在一起,两边的人兵戎相见,轿子一阵剧烈摇晃,我连忙掀了轿帘,但见卓不凡杀得昏天黑地……

此处为太液池,是后宫通往寿康宫的必经之地,望着被鲜血染的水面,手一松,只是刹那,传国玉玺便顺着广袖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其实我已作了决定,但并不曾遵循博陵帝的遗志。

望着天边的血色残阳,一行清泪湿了眸,我默默道:对不起,皇上,素履恐怕得让您失望了,只愿您在九泉之下不要原谅我,须知连您生前都办不到的事,我上官素履又何德又能。

我不是天朝的至尊,甚至不是皇室的一员,这天大的责任并非是我的己任,我又怎会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将宝函交给昭明太后以示投诚,但我却留了一手,对国玺的去向只字不提。

“你作得很好,不愧是跟在哀家身边最久的人,倒是卓将军,还比不上你一介女子有勇有谋。”

若不是卓不凡犹豫不决,他早得了宝函也得了传国玉玺,任昭明太后如何恼羞成怒,她仍是按捺着,一面想要稳住我,一面却掩藏不住对卓不凡的怨怼。

“大行皇帝虽不是哀家所出,哀家却一直将他视若己出,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选了他,只可惜儿大不由娘,自皇帝亲政之后,我们母子为了云妃竟三番五次起了争执……”

以至于博陵帝从病重到驾崩,昭明太后都不曾亲自前往探视,甚至于觑他一眼。却只有我才知道,太后与博陵帝之所以会母子生隙,既不是因为堂姐,亦不是因为并非是亲生。

他们之间,只是立场不同,故而政见不合。

“逝者如斯,还请太后娘娘节哀顺变,保重凤体。”我先是陪着太后伤心,不过片刻便领着寿康宫的宫人跪了下来,此时,夜色昏黄,乌鸦啊啊的叫着,宫中云板声三响,召告着今上崩逝于紫垣宫。

果不出我所料,昭明太后的确不曾把江山社稷押在卓不凡的身上,就算我不曾投诚,献出宝函,她仍是气定神闲,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有心思待在寿康宫做足了功夫,流泪给阖宫上下的人看。

博陵帝这多年积下的病,除了他御体本就虚弱,更多的分明是人为。

自皇帝第一次逆了太后的意,这位继母早就起杀心,只是我佩服昭明太后,竟忍了这么久,十年如一日,她躲在幕后,终于等到皇帝明正言顺的死。

“去看看,叔王是否已入宫。”

照这个情形判断,谨亲王已被排除在继承大统之外,我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亦庆幸自己押对了宝,无论太后立谁,也不可能轮到谨亲王。

“遵太后懿旨。”听得宫人齐齐的一应,偌大的寿康宫顿时静了下来,只有太后与我两个人在的时候,她再也掩藏不住,挑眉道:“说,你把传国玉玺藏哪儿了?”

“奴婢奉劝太后娘娘不如先处置了大行皇帝的遗诏。”

“放肆――”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我的面上,抚触着肿胀的肌肤,只觉灼热滚烫。

昭明太后平生最恨被人威胁,我的举动无异于是激怒,可我也很想要告诉她,自我十二岁投向她,也如她一般,平生最恨被人威胁。

但狠绝的话,我向来不会轻易出口,行胜于言,才是真正的色厉内茬。

“无论如何,奴婢始终与太后娘娘坐在一条船上。”

“看来这些年你还真从哀家这里出师了……”不是出师,而是迫于而无奈,跟着昭明太后,好的我不曾学到多少,可是不好的我却样样沾上了。

甚至于出卖自己,这在从前为我所不齿,是昭明太后一再逼着我突破底线,如今的我早已与残花败柳无异,我不由看轻自己。


状态提示:第19章 遗照--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