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温文澜照例是要出去散步消食的,她瞥了一眼周墨淮,想着现在还没给他身份,也不好就这么让周墨淮一下曝光在众人视线之中,便让周墨淮回到偏殿里去等着,没让他陪着。
温文澜散步没走远,就在锦鸾殿周围转转。
不语亲自提着宫灯走在温文澜右侧后方一步,其余的宫人都远远跟在后面,“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行册封礼?”
“朕想越快越好,就明天吧,今晚上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明早他回清心殿时就册封。”温文澜想快点把他拴住,在他身上打上南朝皇室的标志,“对了,重嘉这事你怎么看。”
想到册封周墨淮就不得不忽视重嘉,如若不是重嘉突然闯入,册封一事也不会这么尴尬地提前。
她本不想把她和周墨淮的关系弄僵的,她不相信这事巧合,也不知道幕后之人能在这之中捞到什么好处。
“凡事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陛下若心存疑惑,不妨去煜光殿走走。”不语跟在温文澜身后停下脚步。
“现在?”温文澜蹙眉,心里纵使不愿,最后也还是让步,“走吧,去煜光殿。”
在温文澜还在去煜光殿的路上时,重嘉蔫蔫地外靠在软榻上,茶饭不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小韩子在一旁直打转,太医也来看过了,只说殿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心事,心病还需心药医,太医也只能开些调养的药,并不能根治。
而重嘉的心药是皇上,这一点小韩子很清楚,如果不是清心殿里的那个人,他们家殿下也不会这样。
本来他们家殿下马上就可以见到皇上,继续享受皇上的宠爱的,可都是因为那个人,让殿下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小韩子不觉攥紧了袖子,指节被勒得发白。
“陛下是不是再也不要我了。”门口响起脚步声,重嘉倏地弹坐起来,但脚步声很快又没了,“陛下真的不要我了。”
骤亮的眸子一点一点暗沉下去,似残喘的蜡烛,渐渐蚕食在冬夜的寒风之中。
“殿下别急,皇上现下说不定正忙了,每年年末都是皇上最忙的时候,不是吗?”小韩子扶住重嘉,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皇上今早还有早朝,还有很多折子要批阅呢。”
重嘉恍恍惚惚,眼角渐渐泛红,“陛下在陪那个人,所以没空来了……”
“殿下!”小韩子急了,“皇上马上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朕要来煜光殿?”
“陛下!”听到温文澜的声音,重嘉一咕噜爬起来扑到温文澜跟前,紧紧地抱住她,“陛下,我还以为你不要臣侍了。”
“这是怎么了?”温文澜扶起半跪在地上的重嘉,“连鞋子也不穿,着凉了怎么办。”
“有陛下在,什么都不怕。”重嘉双手搀住温文澜的手臂,半个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嘴角都快扬到太阳穴了也没一点收敛。
温文澜摸摸重嘉的脑袋,带着他坐上软榻,“你先前在休息?”
小韩子端着托盘上来,给温文澜行礼,“皇上,快劝劝殿下喝药吧,都小半天了,殿下滴水未进,药也不喝。”
“你生病了?”说着,温文澜替重嘉扯好褥子盖上,探手去摸重嘉的额头,温温的,不烫。
小韩子看了一眼靠在温文澜身上的重嘉,垂下眸子,“殿下多日闭门未出,今日又受了惊吓,刚刚才好些。”
听到这里,温文澜算是明白了,想起早上时自己的态度确实太冷硬了,重嘉不是这副模样才不正常。”
重嘉从小长在自己什么,最收保护,也最娇弱,他将自己奉为他的天,想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一些惩罚已经足矣。
“朕今早吓到你了?”温文澜结果托盘里的药碗,还是温的,“起来,先喝药。”
虽然还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但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
重嘉摇了摇埋在温文澜肩上的脑袋,闷声闷气地说,“臣侍饿了。”
软软的声音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咪,暖暖茸茸的,想让人把它搂紧怀里好好抚摸逗弄。
温文澜侧过脸:“听到了吗,你们家殿下说饿了。”
小韩子连连点头下去将饭食端过来。
温文澜将药碗递给站在一旁的不语,同时递了个眼神过去。
不语会意接过药碗退下了。
小韩子很快就端了饭食过来,八菜一汤,样样精致鲜美。
“起来,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要朕喂你不成。”温文澜舀了一小碗汤,轻轻推了推重嘉。
重嘉磨磨蹭蹭松开圈在温文澜腰间的双臂,接过汤碗,一仰头,咕噜咕噜全喝完了。
“陛下亲手盛的汤最好喝,臣侍还想再要一碗。”重嘉双手捧着碗,咧嘴一笑。
“吃饭吧,朕在这陪着你。”温文澜放下重嘉的碗,小韩子正好架起了小桌,佳肴尽在,“快给你们家殿下布菜。”
温文澜眯着眸子掠过小桌上的每一道菜,侧过头,看着吃的正欢的重嘉,脸上毫无病态,不禁摇头。
重嘉在宫中的这些年,被养的太娇惯,以至于禁足这种最轻的惩罚在他身上都显得沉重了。
他身上有一把时间枷锁,上面刻着她温文澜的名字,时间每流逝一点,枷锁就延长一点,她的名字便沉入一点,不知不觉中,不仅把重嘉锁了个严严实实,也把她自己圈了进去。
在这把没有钥匙的枷锁中,谁先破坏掉枷锁谁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