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魂殿偏殿出来,吴起的脸色就不好看,直到出了宫走出老远,他依然绷着一张脸。
“怎么,心里不舒服?”望着吴起的脸色,左桁轻笑一声。
“难道你心里高兴?”吴起斜了左桁一眼,“明日我要去送墨淮最后一程,这也太快了,不过也好,可以赶在出征前送送他。”
是挺快的,左桁赞同地点了点头。
明明温文澜说了,按皇夫的规格为周墨淮准备丧礼,规模盛大是不假,但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按规矩,从小敛、大殓到发丧,中间需要一套很复杂的仪式,耗费的时间不短,还得请天鉴司卜算出殡吉日和下葬的日子。
然而,今天一早他们进宫时,周墨淮的棺材板已经钉死了,所有的仪式都已完成,翌日出殡的旨意也传了下去,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两天时间。
左桁眉心微锁,温文澜根本不像是诚心送周墨淮最后一程,倒像是昭告天下,有这么回事。
至于目的何在,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温文澜今日跟大臣理论的那番话,感情够充足了,不像是一个帝王会说的话。
安魂殿偏殿里,温文澜突地打了个喷嚏。
“陛下没事吧?”赵顺然身子微微前倾,眉心紧锁。
歪靠在榻上的温文澜摆摆手,示意没什么事。不语抱来一床褥子盖在温文澜身上,怕她着凉了。
“赵卿还有何事,没什么事的话,就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该说的话说了,心意也知晓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好好休息休息。
赵顺然起身行了礼,轻轻悄悄地出去了。
几乎是门合上的一瞬间,温文澜叹了口气。
“陛下何苦如此悲伤,周将军不是还在吗?”软榻那边帮温文澜捶腿的不言忍不住输了一句,惹得不语飞了好几个眼刀给他。
“但是朕怕啊,朕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假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问,万一是真的,朕又该作何打算,丧礼再隆重浩大,也比不过一个活人啊。”说着温文澜轻拭眼角,尾音处似还藏着几分哽咽,“朕现在明白那些年母后的感受了,朕如果不是皇上,也想现在就随他去了。”
母后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
不言不语都垂下了头,是了,就算他们可以一辈子陪在陛下身边,但都不是周将军,陛下牵挂的喜爱的,只有周将军。
“那陛下日后打算如何,毕竟今日……”不语抿了抿唇,“不好交代啊。”
温文澜没回不语的话,她放松胳膊躺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消息带到东越去了?”
不语颔首,“过两日就可以知道东越的动静了。”
“传旨,命虎师三日内点兵三万,时刻候命,朕旨意一到,立刻发兵东越。”温文澜抬手揉揉太阳穴,但愿周墨淮能避开这件事。
今日的丧礼,算是为他挡下一祸了。
九重塔上,周墨淮倒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他睁开眼时天早已亮的不知时辰,一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床褥子,左右张望一番,旋即冷笑一声,才不会是温文澜来过。
身子一动,脚踝上的铁链叮当作响,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溜的宫人鱼贯而入伺候周墨淮洗漱更衣,周墨淮盯着门口张望良久,直到最后一个宫人进来,门重新关上,周墨淮才收回目光。
进到这里的宫人都低眉垂首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一个个都没有表情,连身上的穿着都一模一样,问他们时辰也不回,一个个跟温文澜命人打造的木偶一般。
这边伺候洗漱的人才下去,门一开一合,端着热腾饭食的宫人轮换进来,周墨淮望着丰盛的饭食眯了眯眼,转眼望向窗外,一时分不清这是早膳还是午膳。
外面的天一片白,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觉得饿。
用膳过后,又进来一拨人,周墨淮认出是水司的人,看他们手里拿的东西,便知道是来帮自己换药的。
太医院的人都不能涉足这里吗?
换好了药,水司的人很快退了出去,大门紧闭,又只剩周墨淮一人留在这里。
他站起身,尝试着走到床边看看外面的景色,然而不得不在窗边三步之遥的距离停下了前进,但这足以让他看到外面的景色,他微微仰起头,现在时刻不早不晚,不知道温文澜在干嘛。
如果她现在在忙的话,他得赶紧想办法溜出去。
至少得让一些人知道,他在这里。
然而周墨淮想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大喊大叫的话,外面的人还没听到就会被看门的凰卫发现,扔东西下去吸引注意?他没东西可以扔,连跟筷子都没有。
送东西来的人进来之后数一遍手里的东西,出去前又会清点一遍,他根本没有机会。
周墨淮在九重塔里干坐了一天,直到日暮西山天色昏沉,凰卫将第七层的窗户一一关上,九重塔内又是一片明亮。
晚膳后过了有一会儿,周墨淮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盯着屋顶想办法,忽然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他赶紧屏住呼吸,竖耳细听,不多会儿,他觉得那人走到他这边来了,一挺身,见温文澜正站在浴桶前。
“你来干嘛?”周墨淮腰背一松,又靠了回去。
“看你。”温文澜撩起衣袖伸手入水,在周墨淮腹部摸了一把,“朕想你了。”
“少来这套。”周墨淮拍开温文澜的手,看也懒得看她,“别乱摸。”
周墨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