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有一个小木盒,里面藏着她的秘密,藏着关于楚南歌的秘密。
那个小木盒里有着一份又一份的书信,代表着那一个又一个的不眠夜。
小木盒是方晴在发出那条消息后,在她前往楚南歌家前买的,因为她觉得这个小木盒很适合,她也觉得楚南歌会喜欢这个小木盒,更重要的是,这个小木盒给了方晴一个找楚南歌的借口。只可惜,她没能见到楚南歌,或者应该说她没能找到楚南歌,因此小木盒最后跟着方晴回了家。
当我梦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完蛋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反复梦见你,大概是因为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了。
大约在方晴第十次梦见楚南歌的时候,她失眠了。失眠是痛苦的,只是她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睡不着痛苦呢?还是因为再也无法通过梦境见到楚南歌痛苦呢?
酒精,药物,甚至是运动,全都帮不了方晴,因为她需要的并不是睡眠,她需要的是一个有楚南歌的梦境,她要的是再一次见到楚南歌,哪怕是在虚幻的梦境里,哪怕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但至少,她能再见到楚南歌对着她微笑。她太需要那些虚幻的梦境了,可当你越期盼一件东西的时候,你就越容易失去它,方晴没能再梦见楚南歌,不管她用什么方法睡着,她都没能再一次在梦境里见到他。这让方晴更加焦虑,更加痛苦,直到她想起了香烟。
她不抽,她只是点燃它,像曾经她见过的楚南歌一样,看着烟雾缭绕,放任尼古丁的味道弥漫整个房间,仿佛他还在,他就在黑暗之中,在她伸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他还在她的身旁,一如往常那样安静,无话,却始终在她的身旁,从没有离开。
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之中闪烁,方晴盯着那点红光发呆,直到香烟燃尽,红光消失,所谓的念想破碎开。哪怕方晴还能闻见那熟悉的味道,却也始终无法再触及那个人。他不在,他早就不在她的身边,他早就离开了,还是她自己选择的,自己把他逼走的。
方晴拉拢着脑袋,往角落里躲,好像这样的行为能改变什么似的,可是还能改变什么呢?那个会温柔关心她的人早就不在了,那个在乎她的人早就被她推开了。她很怕,她在发抖,此时此刻的她需要一个怀抱,需要一个温柔又温暖的怀抱,她需要楚南歌,只是,她已经失去了楚南歌,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他。
恐惧和不安取代烟雾席卷整个房间,再加上方晴对楚南歌的依赖以及那没由来的思念,这些足够将躲在角落里的方晴压垮,她第一次在脑袋里萌生了一个念头——离开,或者说,死!
这是方晴给楚南歌写第一封信的缘由,作为对一切的道别,也作为一切的开始。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不会停下来。方晴想了楚南歌多少个夜晚,就会有多少封书信,那些书信被方晴藏在小木盒里,那是只属于方晴一个人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的秘密。
多亏了这些秘密的书信,才让方晴能在白天像个正常人,只不过,一旦步入黑夜,她仍旧沉溺于烟雾缭绕,仍旧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直到她遇上了张实,那个也很安静的张实,那个一样却又不大一样的张实。
跟张实在一起的日子,方晴的脸上再次拥有笑容,那些笑容不再是过往伪装自己的假笑,也不再是没有温度如牵线木偶般的阴冷笑容。她似乎再一次感受到温暖,体会到温度。哪怕她仍旧无法睡好,哪怕她仍旧会在深夜写信,仍旧躲在深夜里,躲在烟雾里面,书写着一封又一封没有意义,也寄不出去的信件。
思念与爱恋都无法转移,唯有淡却,时间可以淡却,却始终不愿帮你抹消记忆,哪怕你苦苦哀求,它始终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方晴到最后也没有忘记楚南歌,只是在与张实的相处之下,有些事情,渐渐模糊,有些情感,被悄然掩藏。
她没再写任何信件,也没再将自己置身于深夜的烟雾中,她终于不再失眠,也终于不必再身处于恐惧阴冷的角落里,只是,她没有把烟丢掉,她只是把烟连同那个小木盒一起锁在柜子深处。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假装它们不存在。仿佛只要时间够长,她所假装的一切真的能成真一样。
这一切本来也快要成真了,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儿的话就好了,如果张实能再过一段时间求婚就好了,如果能再给多方晴一点时间的话就好了。
可是没有,就像方晴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一样的,那不过是一个假象,像烟雾之中的楚南歌一样,只是假象。
被求婚的那天晚上,方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锁在黑暗之中。她再一次点燃香烟,这一次,她拿起了燃烧的香烟,学着过去楚南歌的样子吸了一口,那是他的味道,却不单单是他的味道。
很多事情,早就变了,从一开始就变了。方晴从一开始就明白了,只不过还是选择自欺欺人,她以为她对楚南歌的爱没有那么深,就像她以为自己对于楚南歌会多少会有点不一样,尽管不是叶楠何书桓石达那样的不同,但始终还是有点不同。但这样都只是她以为,如烟雾一般,总有散去的时候,而那些藏在烟雾之内的幻影,也始终会随着烟雾的散去而消失。
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断地提醒方晴,方晴的脑袋很乱,很乱,时间已经让过去的记忆淡却,可是仍旧不够,不够让过去彻底的成为过去。
香烟的味道在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