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琴去房间换衣服的时候,陆令萱一直站在门口,也没有谁再邀请她进屋了,继父林保国的女儿林雨桐显然是不欢迎陆令萱的,倒不是因为陆令萱是继母的女儿,而是因为陆令萱是杀人犯,坐过牢的。
“她这时候来干什么?真是晦气!”林雨桐甩了脸色回去自己房间了,小男孩还没弄清楚这里面的人际关系,追在杨凤琴的后面问着:“妈妈,她是谁啊?”
杨凤琴耐心的解释了:“那是你另一个姐姐,她叫陆令萱,你可以叫她萱萱姐姐。”
“我另一个姐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这个问题让杨凤琴一时间难以回答。
“换好衣服了吗?”杨凤琴的现任丈夫林宝国开口了,算是缓解了尴尬了,事实上他并不想让儿子知道陆令萱的存在,“别让人等!”
墓园,陆令萱是第一次来父亲的坟墓前祭拜,父亲死的时候,她还在服刑,没能到场送葬,时隔八年,她才能亲自来祭拜。
陆令萱跪在父亲的墓碑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连续不断的磕头,站在一旁的杨凤琴听到头碰撞地面发出的砰砰声,都忍不住的哭了,“萱萱……”
陆令萱抬头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以及那孤零零的一行字,这墓碑上不会有母亲的名字,因为母亲已经改嫁了。
她心里清楚,父亲是因为她的事,才会死的,如果不是为了她,也不至于被学校开除,她更清楚,是谁害死了她爸爸。
“如果你没有杀了那个男生,你爸爸也不会为了你出事,这都是孽……”杨凤琴抹着眼泪,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是意外,你失手把他推下去的,但是……”
“爸爸当年都相信不是我杀了那个人,为什么你就是不信?你就这么认定是我杀了他?为什么我说,是宋惠珍杀了他,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萱萱,你怎么到现在还这样执迷不悟……”杨凤琴的声音不高,却听来刺耳。
陆令萱不吭声了,其实真没什么可解释的,这个解释,她已经对这个叫做母亲的女人说过很多次了,她就是不相信她,当妈妈不相信女儿,她也无话可说了。刚才也是情绪上来了,才忍不住的又辩驳了几句,现在想想,只觉得有些可笑的多余。
祭拜过后,杨凤琴带着陆令萱一起坐车回去,路上杨凤琴开口了:“萱萱,雨桐马上就要结婚了,家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你刚出来,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我想……先让你去外婆家住几天,他们也是很想念你的,你正好去陪陪他们,等雨桐结婚了,你再搬过去住。”
陆令萱目光闪烁了一下,突然问道:“我之前住的那个房子呢?我爸爸的那个房子呢?”
这一问,让杨凤琴变得尴尬和为难起来,不用问也知道了,她必定是卖了。
“那个房子原本就是学校分配的,你爸爸之前又因为作风问题被学校开除了,他走后,那房子是小产权,学校的意思要收回所有权,我一个女人也没办法,就卖给学校了。”
陆令萱没有吭声,想也知道,卖房子的钱被她用作嫁妆了,陪嫁给了现任丈夫。她没必要苦苦追问,更不需要质问,因为那些钱她也不会吐出来给自己了,她只是想要一个地方暂时住下来。
杨凤琴的现任丈夫林宝国没有食言,晚饭真的是去下馆子了,算是给陆令萱接风洗尘了,除了他们一家四口到场之外,林雨桐的未婚夫也来了,然后就是外公外婆,应该是杨凤琴特地安排好的,怕吃过晚饭让陆令萱一个人去外公外婆家太难堪。
“萱萱回来了,好了,好了……”这是外公见到陆令萱说的第一句话,声音竟是有些哽咽,陆令萱的手被外婆紧紧的握住,总算是让她感受到了一点亲情的温暖,这一对老人也曾十分的呵护她长大的。
席间,林雨桐的未婚夫时不时的会盯着陆令萱打量,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有些轻蔑,有些隐晦,也有好奇,更有鄙夷,仿佛他们这些人都是高人一等的,而陆令萱则是低等生物。
“陆小姐对吧?”林雨桐的未婚夫胡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偏偏还要表现出一副绅士的姿态,这一声陆小姐,让陆令萱觉得这个男人太虚伪,不会说人话。
“听说你坐了十年的牢,我很好奇,牢房里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如电影里表现的那么血腥,毕竟我没有去过那地方。”这话就是欠揍的。
“老师说,只有坏人才要被抓起来,萱萱姐姐,你是坏人吗?”童言无忌,小男孩冬冬大声指着陆令萱问道。
一旁的林雨桐竟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却还是装出一副高冷知识分子的模样教育着:“冬冬,不许没礼貌,吃饭。”
陆令萱沉默了片刻,抬眸看着这个斯文败类的胡越,平静的回答:“这么好奇,你可以进去体验一下就知道了,不一定要十年,一年半载的就够了。”
“萱萱,你怎么说话呢?胡越就是问问而已!”杨凤琴已经先斥责起来了。
陆令萱没有错过胡越刚才眼底的一片阴霾,在杨凤琴开口后,偏偏还要装作很大方的样子,“没关系的,阿姨,陆小姐大概是在里面久了,说话不懂得婉转。她说的没错,实践大于真理。”
陆令萱不想继续和这些人吃饭了,这一家子和乐融融,她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因为她根本就和这些人没关系,既然毫不相干,又怎么算是多余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