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朝杜家,自宁朝建国之初就立下汗马功劳,其后更不居功自傲,而是尽心辅佐皇帝,掌管内史省,为历朝皇帝所重用。

杜文乾,字子桐,杜家二公子,虚岁十九,性别男,至于性取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上头有一个能文善武的兄长,家里对他的教导也松懈了许多,任由他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子承父业,兄弟多了就容易为继承人的身份打架。恰巧杜文乾没什么野心,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富家公子,毕竟天塌下来让哥哥先上。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这次没法让哥哥先上了。

“那是假的吧……”杜文乾这几天连门都没敢出,躲在家里避难,“就算真的是传说中的皇上,也只是体察民情,瞎说的!”

“对对,一定是。”他双手合十,跟催眠自己似的,嘴里不断念叨,“假的,都是假的,都是梦。”

他走路光想心事,没看路,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一头撞在凉亭立柱上。

杜文乾揉着发红的头顶,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疼得快哭出来了。

杜府大门传来吵杂的吵闹声,有家丁急冲冲地朝他奔过来。

“从宫里来了个公公,请二少爷前去接应一下。”家丁激动地说。

“你说什么!”杜文乾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公公?找我?”

“对,二少爷快去吧,别让公公等急了。”家丁半抬起手,请杜文乾过去。

前厅里立着一名公公,穿着绯色圆领袍衫,胸前绣着双鹤花纹,正在欣赏前厅墙壁上的字画。

他看见杜文乾过来,脸上肥肉嘟起,嘴角溢出笑容,弯腰行礼:“恭喜杜公子。”

“公公好。”杜文乾回了个礼,“您这是恭喜我什么?”

“陛下让我来给您送点礼。”

公公招招手,两名小太监从院外搬了一个硕大的箱子进来。

暗红色木箱,盒盖紧闭,非常沉重,两名小太监抬得气喘吁吁的,一个不留神,轰地砸在地上。

“小心点,怎么做事的!”公公弯起手指,尖声尖气地骂道,“出去,换个人来抬。”

两名小太监哆嗦了一下,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这是……?”杜文乾指着箱子,疑惑地问。

“陛下送给您的,外面还有几十箱,一定要我亲手送到杜公子房内。”公公讨好般的微笑道,“您房间在哪?我给您搬过去。”

杜文乾瞪大眼睛,抬手扣了扣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朝杜家名满朝野、德高望重,杜府却位于京城内较为偏僻的一个角落里。外表看起来无甚特色,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大户人家。

然而纵观其内,从前厅到后院,府内每一个角落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庭院内假山林立,其上一个蜘蛛网都不见,花卉被园丁修剪的枝叶繁茂,四处盛开着灿烂的花朵。

杜元水向来喜静,排斥那些闹闹哄哄的事情,因此杜府内一向清净冷清,就连奴仆说话也只敢窃窃私语,唯恐被责骂。

而此时杜府里却跟办了个集市似的,人声鼎沸,往来人员络绎不绝,一箱子一箱子浩浩荡荡地往府内运货物。

杜文乾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一群的箱子涌进自己房间,堆满了整间屋子,他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生生被挤到了门外。

“陛下说了,”公公翘着兰花指,美滋滋地跟杜文乾讲道,“纳采之时还没到,彩礼现在还不能送,所以提前送点吃的过来给您,纯粹当成平时的礼物。”

“这些……”杜文乾不可置信地指着屋子里那些箱子,“全都是吃的?”

“是呢!”公公随手打开一口箱子,“陛下说你太瘦了,让你多吃点,长点肉。”

杜文乾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里面竟然装了一箱子水,几尾欢蹦乱跳的鲟鱼在水里愉快地游弋,旁边还放了根精致的鱼竿。

箱子是特制的,里面刷了一层用于密封的涂料,箱子底儿还铺着水草、垫着碎石,很是生机勃勃。

“这些文人宅府太无趣了,你可以钓鱼玩。”公公把鱼竿递了过来,“啊,这句话也是陛下说的,不是我说的呢!”

杜文乾恍惚地接过鱼竿,觉得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

“好了,奴家话都带到了,先回去复命了。”公公恭敬地向杜文乾行了个礼,俨然已经把他当成国母对待,“奴家告退。”

杜文乾手握鱼竿,低头注视着箱中活鱼,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听闻永帝生性残暴,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一些不好的传闻。

后前皇驾崩,永帝施展阴谋诡计干掉所有兄弟后登上了皇位,第一件事就是血洗朝堂,清除异党。

新帝登基仅三年,市井上流传着关于他品行残虐的话能填满整座王城。然则他手段残酷,但治国之道还算可以,三年内没什么功绩,但在位期间保住基业江山问题不大。

所以虽然朝臣们私下间怨声载道,却也仅止于抱怨而已。

杜文乾之前虽然从未关心过朝堂情况,但或多或少也从各种地方听说过永帝的事迹。

传闻里的皇帝和自己见过的那个男人完全不一样啊……

杜家二公子无意识地转动手里的鱼竿。自己遇见那个人,回想起来确有股特殊的气势,像是天子之姿,但都被他那些神经质的行为掩盖掉了。

他是故意装成那样的吗?还有,皇帝真的要娶他?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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