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村松的提问,大野觉得,最难的部分不是回答,而是理解。
被几个人同时喜欢在他看来很正常,但同时喜欢超过“一”数目的人,就非常不可理喻了。
这两种情况最直观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被动不可控,主动在于自身。
关于这两点,他都有切身体验,有关前者的追忆甚至可以溯回上小学前。
喜欢他的女生有很多,这么说听起来可能狂妄了点,但的确是事实。
念幼稚园的时候,好些女生特别喜欢塞东西给他吃,缠着他做游戏,还有一个女生总爱编些有关他的,子虚乌有的坏话传给班上的其他小孩听。
那时小孩子表达喜爱的方式都很幼稚,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喜欢就是想对一个人好,或者恰恰相反,想捉弄他吸引他的注意——这两种法子在大野那都行不通。
他只觉得女生胆子小,还容易哭,喜欢的游戏也都婆婆妈妈的,一点意思没有,和他根本玩不到一块去。
小丫头片子们的示好,在他看来就是想跟他交朋友的信号。其实这么理解倒也没错,毕竟那时的大家都是一群圆滚滚的小肉团,除了建立纯洁无瑕的玩伴关系,一起溜个滑梯坐坐跷跷板,在过家家里扮演一下爸爸妈妈外,还能干啥呢。
问题就在于:大野一点也不想跟一个或者一群女生手牵着手去坐滑梯玩跷跷板啊,有这个时间他为什么不和男孩子一起玩官兵抓强盗、踢罐子,痛痛快快绕着院子疯跑,甚至摔个跤打个架也比安安静静坐在一块破布上,抱着颗石头假装它是馒头,边吃边傻笑着说:“孩子妈我要再来一碗”强得多。
男生里有几个糊里糊涂的家伙就特别喜欢凑女生的热闹,大野看着都觉得蠢,他们怎么会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呢?他实在理解不来。
为了避免被无聊的女生抓住不放,他慢慢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应对方式,给他东西吃他要么不接,当没看到似的走开,要么就接下来,然后立刻当着女生的面跑去送给老师。有几次他这么干的时候,几个心灵脆弱的小女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又一次验证了女生都是天生的爱哭鬼,和她们相处要多麻烦有多麻烦,从而进一步坚定了他与之划清界限的决心。
至于爱说他坏话,总跟他找茬的那个女生,处理起来就更简单了,直接不理,随她怎么胡说八道,权当王八念经。他才不想跟女生吵架,她们话一说快,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样,分出胜负前能先把人吵死。
时间久了,那个女生自个也觉出没趣,何况她说的话班上的小朋友们早就听腻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乱编的:什么大野刚才在地上捡叶子吃,大野刚才掀老师裙子了……
后来有几个跟大野玩得好,视他为首领的小男生想帮他出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编瞎话说那个女生:什么柳原刚才吞了只生青蛙,柳原刚才站着……上厕所了。
男生们正经话说不过小丫头,说混话的本事可就大了,毕竟脸皮厚,什么玩笑都敢开。柳原小妹妹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主,自己编排别人可以,受不住别人的编排,气得直跳脚,头摇的像拨浪鼓,两条麻花辫甩得人看着眼花,不停地大声宣称自己没有吃青蛙,也没有站着尿尿——这就很有趣了,当事人反应大,热闹也大,本来没参与进来的男生也跟着起哄图乐子,连女生们都受到感染,笑得很欢。
吃了几次亏后,那个小女孩再不提大野的名字了,见了他就一脸忿色,“哼”地一声扭过头去。据说临毕业前还在班上成立了个什么“侠女帮”,加上她人数只有三个,宗旨是嫉恶如仇,惩恶扬善:恶呢,就是指臭男生,善就是小姑娘——多么天真可爱、简单愉快的是非观啊。
大野同学经历了幼稚园“一战”,自认为对女生这个群体已经有了十足全面、充沛的认识,准备把在幼儿园里阻止丫头片子和他交朋友的冷硬风格,延续到入江小学新近成立的一年级四班里。
但他很快就发现,小学的女生和幼稚园的女生是有区别的。她们才不会平白无故主动送东西给他吃,也不会缠着他想跟他一起玩滑梯做游戏。好像从幼稚园毕业的那天起,女生们突然就长大了,变得矜持、内敛了许多,至少表面如此,反观男生倒是和先前没什么差别,一样爱疯爱闹,说话不过脑子。
不用应付女生,他当然乐得清闲,把学习以外的心思都放在和男生打交道上,以喜爱踢足球为契机,和原本气场微妙不合的杉山关系变铁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在这段说起来漫长其实也很短暂的岁月里,很多想法,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回过头想想,人生有些事,真的没有道理可言,玄妙莫名。
一年级开学没多久,班上同学那么多,男生他都没认全,女生中好多人连姓什么都不确定,偏偏就注意到了小丸子,不光知道这个头发剪得又碎又短的小姑娘叫樱桃子、小樱,还知道她有个交好的朋友叫穗波玉。
那时,女生好像偶尔会聚在一块议论男生,男生间聊天却很少会提到女生。他跟杉山也是如此,聊足球、动画都说不过来,哪有空提什么女孩子。
某天他和杉山约着一块踢球,偶然路过樱家的房子,看见名牌,他驻足认了个门,还笑着跟杉山闲扯了一句,“你猜那家伙在干什么呢?”
杉山就说:“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