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贲心中一愕,立知这一刀霸气十足,不敢正面撼其锋锐,便欲侧身躲避。
谁知阿仲这一斩比他心中预料还要快速,刚刚起脚侧闪,刀锋已扑至头顶。
胡贲大惊,要想完全闪躲已然不及,当下举刀格挡,护住头面。
当的一声,刀剑相击。
只见盔顶红缨在空中飘飘然转了两卷,稳稳落在地上。
胡贲退了两步,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反复数变。
他虽挡下阿仲这一记狂龙斩,但既为武将,未上沙场,盔缨被谪,实是奇耻大辱。
阿仲哈哈一笑,正欲趁胡贲愣怔间隙,提剑再刺,忽感后背一痛,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吐将出来。
阿仲这才想起自己后背受了曲阴一刺,又遭陶觉雄刀气所伤,还未痊愈,适才一招用劲过渡,引了旧伤复发。
胡贲细眼一眯,哪肯放过这机会,手中钢刀一个横扫,便朝阿仲拦腰斩去。
刀气森森,刀意渗人。
胡贲看似寻常的一刀横劈,却饱含劲元,威力十足,可见此人修为确实不低。
阿仲心下一惊,足下劲元涌出,只见他双脚朝地面重重一蹬,便头在前,脚在后,犹如炮弹一般向外弹射出去,弹射间隙还不忘顺便再吐一口血。
唯有这般全然不顾后果的竭力弹射,才能躲开胡贲如此刁钻迅猛的一刀腰斩。
阿仲忽觉头顶黑色影像一晃,心中大惊,暗暗叫糟。
他适才时间急迫,往哪里弹跃根本无暇思索,眼下这头怕是要撞上大石,脑 浆四溢了。
先是咔咔的两声脆响,接着是一声闷哼,然后又是一声尖叫。
阿仲已然扑倒在地,他只觉头撞处并非石头那般坚硬,心下大奇,抬头一看,只见那黑衣车夫脸上肌肉扭曲,双手捂住胸口,正欢快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阿仲恍然,适才定是撞上了他的胸口,顺便断了他两根肋骨。看来刚才那头顶黑影不是青石,而是这倒霉的车夫了。
阿仲又蓦地发现自己右手着手处柔软无比,弹力十足。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正杏眼眨巴,看着自己,眼眶里还噙着泪花。
阿仲定睛再看,但见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抓着她饱满坚挺的胸脯。
那女子却未似刚才那般尖叫反抗,也没有任何动作,杏眼就这么幽幽地看着阿仲。
阿仲老脸一红,赶忙抽回右手。
耳畔破风声骤然大响,他急转一看,但见胡贲已然凌空一刀,朝自己劈将下来。
这一刀极为凌厉,已全部封死了阿仲退路,即便横剑格挡,亦是慢了半拍。
阿仲脸色发青,暗叫完蛋。他眼看自己小命就要交代了,心中破口大骂,适才自己因这女子愣了片刻,以致胡贲有机可趁。
这便是所谓的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吧。
就在他含恨就死之间,突然听得当的一声清响,一道金芒宛若游蛇一般,丝丝作响,它急速划过虚空,不偏不倚,击在胡贲钢刀刀刃之上。
胡贲立时抓握不住,钢刀脱手而出,飞往一旁。
肖京飞身落地,微微一笑,道:“阿仲乃我覆霜城影修罗训练生,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勿伤了他性命。”
胡贲一见来人是肖京,眼神登时阴晴不定。沉默了半晌,他脸上忽地又堆起笑容,眯着细眼道:
“原来是肖影大人啊,这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他又拍了拍身上银铠,笑道:“我是军中之人,既然大家同为帝国效力,何来互伤性命之说呀。”
肖京长剑入鞘,淡淡道:“如此便好,这位将军,请了!”
他大手一挥,示意胡贲赶紧滚蛋。
胡贲闻言脸色又是一阵明暗交替,他恶狠狠地瞪了阿仲一眼,拾起钢刀,钻进了马车。
车夫见状,急忙捂住胸口,晃晃悠悠,跟跳上了马车。
那马车带着一个一扭一拐的轮子就这么颠簸颠簸地走了。
阿仲拍了拍身上黄土,拱手道:“多谢肖影大人出手相救。”
肖京道:“你是我凌霜阁的人,何谈谢与不谢。”
此时赛罕和另外两个罗刹也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罗刹手里还捧着几个水囊,想是找到干净水源了。
众人便往肚子里咕咕灌水,看来都是渴坏了。
“还是肖影大人耳朵厉害。”赛罕又吞了两口水,道:
“刚才我们都睡着了,只有肖影大人能在睡梦里听见打斗声。”
赛罕擦了擦嘴角,又瞧了瞧远去的马车,问道:“那是什么人?”
“是胡贲。”阿仲道。
赛罕一听,当下骂道:“他娘的,我刚才要知道是他,一定不会放他走的。”
肖京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女子,问道: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拭去脸上泪痕,道:“奴家叫浣伊。”
肖京闻言洒然一笑,道:“覆霜城倒是有一地名唤浣衣处,那处专为城中之人浣洗衣物,姑娘若已无处投奔,可愿去这浣衣处?”
浣伊瞄了一眼阿仲,点了点头。
“如此你便同我们一道上路吧。”肖京笑道。
浣伊脸色突然一变,凄然道:“奴家父母刚刚横死家中,后事未及料理,奴家定要先将父母埋了,略尽孝道。”
她说完又哽噎了起来。
肖京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个罗刹兵说道:“你二人且先随她回家料理后事,而后再护送她上覆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