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小苗本来只是出于惊魂未定和同情所以还注视着傻妈被架走的背影,但是当听到“小桐”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不由一紧。
“小桐”?是那天珂劳斯也喊过的那个“小桐”吗?又或者是一个巧合而已?
正在这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肖小苗的视线。
“这位小姐,真的非常抱歉。”来人朝肖小苗深深鞠了一躬,“我是这里今天的值班经理,我姓张。”
肖小苗定睛一看,是个西装革履、胸前挂着工牌的中年男人。
“这位小姐受惊了,都是我们工作的失职。请到我们的办公室来喝杯咖啡定定惊,同时接受我们的歉意。”张经理毕恭毕敬道。
很快,肖小苗和刘婶就在张经理的引领下来到了be超市的值班办公室里,在会客室里坐下。
茶几上刚摆上了两杯热咖啡,不等张经理开口,肖小苗就提问道:“张经理,刚才那个人……”
“哦,刚才那个骚扰苏小姐的人精神有点不正常,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张经理坐下来,陪着笑解释道:“她其实是个挺可怜的人。我们本来不允许她在这里游荡,但是后来听知道她的人说过她的经历,我们很同情,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平常挺安分的,只是到处走来走去,偶尔问问人有没有见过她的女儿,从来没有做过像今天这么出格的行为。真是非常抱歉。”
“是啊,这点我可以证明。”刘婶也点点头道:“我很多时候来这里买菜,都会见到傻妈,平常没怎么样,就是神神叨叨一点而已啊,从来啊不骚扰人。”
可是肖小苗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人平常是怎么样的,“你刚才说她的身世很可怜?”
“是的,”张经理将十指交叠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回忆道:“我也是听一些客人说的。傻妈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据说她原来家境还不错,老公是个挺有本事的生意人,她是个全职主妇,家庭挺美满的。她是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才变得精神失常的。”
“能不能具体一些告诉我?”无论是个体的不幸还是社会的不幸,都是作为一个时政记者不会轻易忽视的。肖小苗对傻妈的经历充满了倾听的yù_wàng。
张经理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一年前,她刚刚高中毕业的独生女失踪了,好像说她就是在这里附近跟她女儿走散的,然后就再也找不着了。他们家报警、登寻人启事、到处托关系找,几乎散尽了家财,却始终没有任何音讯。她的丈夫还在半年前一次赶去跟提供线索的人会面的路上发生了交通意外,不幸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每天除了在这里周围游荡之外,就什么事都不干,三餐也是靠我们这里的员工好心接济。”
“她的女儿……叫小桐?”肖小苗试探地问道。
“好像是听她这么喊过,再具体就不知道了,毕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张经理一顿后接着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们工作的失误,希望苏小姐能够原谅。我们从今天开始就会禁止傻妈再踏进我们的超市。”
“不用那样。”肖小苗连忙摆手道,“我并没有打算追究谁的责任,相反,你们的同情心让我很感动。我会写一篇……写一篇表扬信,赞扬你们的义举的。”她差点冲口而出说要写一篇报道。
“怎么好呢,明明是我们的失职让苏小姐受惊,苏小姐不追究我们,反而要给我们写表扬信给我们,我们怎么担当得起?”张经理如释重负,笑逐颜开。
一个多小时以后,当刘婶还在小轿车上跟开车的司机炫耀着刚才张经理赠送的vip会员打折卡和免单的新鲜牛排的时候,肖小苗还在沉思当中。
珂劳斯口中所称的“小桐”,跟傻妈所叫的“小桐”会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呢?他们都错把她认作“小桐”,难道这会是巧合吗?如果她真的跟那个叫“小桐”的女孩子长得很相像,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是来路不明的。如果那真的是一个实验品的话,那自然不会是凭空制造而来的——他们自称“造物主”却不可能真的拥有上帝的力量。那么,这个人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即便不是个原本就活生生的人,也起码是克隆了某一个人的遗传基因得来的克隆人。那个会不会就是“小桐”,或者从“小桐”克隆而来的身体呢?
肖小苗这样信马由缰地思考着,不由得为这种猜测背后隐藏着的残忍逻辑感到一阵寒心。她不知道,这个叫“小桐”的花季少女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敢想象失去她的家人遭受了怎么样的苦难——那个已经忆女成狂的妈妈那双深陷的眼睛中透出的痛苦和渴望,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重生的幸运曾经让肖小苗感到不幸中的万幸;同时,因为这个赋予她新生的身躯而不断被揭发的丑陋和罪恶也让她备受良心的煎熬——尽管她很清楚这个躯体原来的主人的遭遇和死亡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继承了这个躯体,也让她觉得自己继承了某些应该被铭记的事情和某些应该担负起的责任,让她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不过,在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和煎熬中,她已经有了一个信念:上天让她用这样的一个身躯重生,更像是某种刻意的安排。这就像一条永远都不会失落的线索一样,引领着她去揭开整个庞大的黑幕,去完成命运赋予她的使命。
“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