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生就遇上了,说不清是缘分还是孽缘。
我们俩的纽带就那么脆弱,堪堪用仅有的一面维系,可是在这纷纷扰扰的人世间,这唯一的一点儿共同的联系便足以让我将自己从漠不关心的看客里摘出来,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他这一方。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是同类。
可当所有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又会被打回人群里。
哎——
是孽缘啊。
傻珵他,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苦恼地皱起了眉。
“怎么了?姐姐不开心?”傻珵学着我的样子皱眉,可是他眉峰里聚不起愁绪。
因为他没有啊……
“不是,我就是突然想到……”我环顾了四周,猛然发现少了个人,“晏十六呢?”
“师父走了。”
“走了?!”这晏十六忒没礼貌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不过又想到他这一走避免了我要假大方地请他留下用晚饭的尴尬,便又舒心了。
女人的心,九月的天,不定。
狗尾草的心,八月的尾巴,总在定与不定间徘徊。
正当我自我忧郁地感慨之际,突然听见远处草丛里一声闷响。
“谁?”我大喊了一声,傻珵也被我吓得一抖。
“没……”我琢磨了一下,“我听错了。”
边说着,我便向那草丛挪小碎步。
这处草丛的草长势很旺,可能是傍水而生的缘故,堪堪长到我的腰那么高,拔了又费事便也一直留着了,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我不动声色地弯腰捡了个相对粗的树枝,探着脑袋朝那方向去。
“姐姐,你……”傻珵一双凤眸里透着疑惑和……几分跃跃欲试???
我给了他个眼神示意他接着说,最好装作我还在和他讲话的样子。
可他是傻珵啊。
他只会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然后在我觉得他不能更蠢时用更大的声音再喊一声:“草丛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没办法,我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树枝,冲着那草丛一通乱扫。
草叶子乱飞,沙拉沙拉地响,我连眼睛都不敢睁一下。
可是那草丛里除了草还是草。
根本就没有人。
我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疑神疑鬼:兴许真是听错了?
郁珵也兴冲冲地跑过来,“这是在玩儿什么游戏吗?”
你走,我不想和你说话。
好在接下来一连几个月也没发生什么大事,郁珵的右胳膊也终于不用再吊着了,每天我也就说说故事,赚点儿小钱,郁珵也看看家,学点儿小习。
真的是小习,
因为晏十六一共就来了两次。
他就跟太上老君一样,好像手里还有几百万个丹药要炼,是个大忙人。
可人家太上老君时不时还露一回脸呢。
他可倒好,让我守株待兔了这么久。
不是,我是说顺带着等了这么久。
是以他第三次来时,我便死死地抓着他袖子不撒手。
“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放着自己的学生不教,自己跑去忙活什么呢?”
“我说教授时间由我来定,你不是同意了吗?”
“你这样对得起手里沉甸甸的银子么!”
“嗬,你难道给过?”
我那攥着袖子杀气腾腾的手霎时间就心虚地缩了回去。
咳,我确实没给过。
他都没要,我就忙着给……我是那样自作多情的人吗?!
真想要就说出来啊!我又不是不能砍砍价。
而且他这“敬业精神”也真是得亏我没给。
我正思忖着自己的明智,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踏踏踏踏”步子紧密而有节奏,听起来还不止一个。
果然,来的是一路官兵,个个带着佩刀,为首的那个留着小八字胡,体态肥硕,一副营养过剩的样子。
小八字胡在我面前五米的地方站定,扬着下巴环视了一周,眼睛突然停在了那个树后的小脑袋上。
他指着郁珵,气势汹汹地道:
“把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