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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药房的路上,徐医师的神情颇显凝重。踌躇了再三,他终于启口,小声询问道:“恕下官冒昧,白将军您可有想过,将来生养多少儿女?”
白起脸色平静,道:“我心里所想所求,唯有与婷婷朝夕相对、幸福快乐的过日子。至于儿女,一个也好,两个也罢,五六个亦无妨,无儿无女亦无妨。”
“啊?无儿无女亦无妨吗?白将军是说真的?”徐医师惊诧道,嗓音仍然压低。
白起道:“当然是真的。徐医师何故问我这些事?”
徐医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适才人多,有些话下官不便言说,现在周遭没别人,下官便告诉白将军您一人。夫人这次落水,虽没留下什么病根,但夏季暑热,湖里极冷,夫人又不识水性,猝然带着暑气碰着湖里的冷气,加之心慌和呛水,以及事先与刺客武斗损耗了真力,诸多原因加在一块儿,却是实实的伤到了气血,恐怕不易怀孕。”
白起脚步骤停,双眼颤抖,两道剑眉紧紧皱缩,急问道:“你说婷婷伤了气血!可是严重?婷婷会有疼痛昏沉的不适之感么!”
徐医师道:“那倒不会,此属暗疾,夫人自己不会察觉任何异感,而且这种暗疾也不会影响夫人的饮食起居、武斗娱乐。即是说,夫人的生活皆可照旧,却唯独怀孕困难,这暗疾偏偏还没得治疗之方。”
“徐医师,你绝不可把这件事再告诉第三人!”白起命令道,“我要婷婷继续吃得香、睡得好、玩得开心!她的高兴快乐是对我而言最为重要的!因此你务必严守此事!”
徐医师面露愁色,道:“下官严守此事,诚易如反掌。但时日长了,就算白将军您自个儿不在意子嗣,也难免夫人不心急啊。”
白起道:“我自有办法哄婷婷。”
徐医师道:“下官也当竭尽所能,平日勤加研习医药,希望能为夫人找到灵药妙方。”
白起侧转了身,举目眺望东南方向,深邃的双眼内蓄满森寒残酷的杀意。
徐医师被这莫可名状的凛冽杀气所慑,不由得手脚战栗。
只听白起冷峻坚决的说道:“凶手伤了婷婷的气血,我白起定要教凶手血债血偿!教楚国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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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冉所说的上好的温泉浴池就在“玉泉阁”。
玉泉阁是一座单层的殿宇,修建在湖边的小丘上。浴池恰是天然的温泉池,并有天然的水道,昼夜不息的将泉水引出殿宇,顺着丘坡流入湖中。
侍女往浴池里撒了许多时鲜花瓣,铺了厚厚一层。
婷婷在温暖的泉水里浸了小半个时辰,肌肤经得水滋雾蒸,越发雪白晶嫩、光泽耀目,仿佛要融化在这水清花芳之中!
侍女们个个心生羡慕,怯声问道:“国尉夫人的皮肤真好,不知国尉夫人可否告诉奴婢们这美肤养肤的方法?”
婷婷笑道:“我自小就比旁人肤白,从不曾特意的美肤养肤。”
她说的是实话。
众侍女见她神色活泼、快人快语,绝无讳莫如深的做作之态,也就心悦诚服的信了。
黄瑥自前殿走到浴池边,双手捧着折叠整齐的衣物,笑着道:“小仙女天生丽质,昔日在华山上吸集天地日月之灵气,固非我等凡人可比,如今又有白将军宠溺呵护着,直是愈来愈娇艳可人了!”
婷婷嘻嘻一笑,低下头,道:“相国夫人拿我取乐了。”
黄瑥道:“我所言乃是心里话。”她将手中的衣物交给两名侍女,嘱咐道:“过会儿仔细伺候小仙女穿衣。”
两侍女屈膝领命。
黄瑥又与婷婷道:“小仙女,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衣服,我已让人洗净烘干。”
婷婷感激的道:“多谢相国夫人。”
隔不多时,婷婷沐浴完毕,穿好衣裳、披着长发走到前殿。
黄瑥轻挽她手臂,道:“来,我给你梳妆打扮一下。”
殿堂中央一条长几上,侍女已摆好了铜镜、梳子、各种珠钗首饰、香粉口脂。
婷婷辞道:“多谢相国夫人好意。然而我平素没有涂脂抹粉的习惯,此刻头发也还是湿的,实无需相国夫人费心为我梳妆打扮。”
黄瑥笑道:“说的也是,那我就帮你把头发梳理直顺吧。”
婷婷道:“区区小事,怎能劳动相国夫人亲自动手,我自个儿梳一下就行。”
黄瑥笑容不改,硬是按着婷婷坐到铜镜前,道:“小仙女莫不是嫌我梳头的手艺不如你家白将军?”
婷婷雪腮忽红,道:“我……我不曾那样想……”
黄瑥和蔼可亲的道:“小仙女,我今早和你说过,咱们是自己人,你与白将军,在我和阿冉心里,都是如同家人一般。家人之间,不必见外。”
婷婷听罢此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黄瑥指示侍女在婷婷面前摆上茶果糕饼,婷婷正好腹中饥饿,便斯文礼貌的向黄瑥道了谢,优雅的拿起一块枣泥糕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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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冉在相府主殿大厅里摆了个小筵,与秦王嬴稷品酒谈天。
胡伤虽也有一席位,却甚少出声。
过得半晌,一辆马车载着黄瑥和婷婷到达大厅门前,碰巧白起也捧着汤药走到了此处。
婷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掠至白起面前,伸手摸了摸白起的头发,又摸了摸白起的衣服,道:“噫!还真晒干了呀!”
白起微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