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暗淡无光的世界;闭上眼,无止境的黑暗把我笼罩。
我一直在想神在创造人类时,为什么要赋予能够识别色彩的敏锐视觉?他想让我们放眼欣赏世界的美丽吗?但在我看来,世界非黑即白,顶多在交界处还存在一个灰色。
那就舍弃视觉,用其他四个感官吧。我听到了千万冥婚从地狱发出的哀嚎,凄惨又悲凉;我闻到了城市下水道肮脏的恶臭,那是老鼠们最喜爱的地方;我的嘴里充满铁锈味,让我联想起血液的苦涩;我摸到了一副冰冷的躯壳,那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早已冷却的心脏。
双脚微微发颤,地面变得如沼泽般泥泞,我的动作越大,陷入就越快。我本能地挥舞双手,企图抓取树枝藤蔓自救。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里是空无一物的黑暗世界。算了,就这样吧。终于,我选择放弃抵抗,任凭泥土将我吞噬。
“把我深埋吧,埋入没有阳光的地下。”
这里不需要呼吸,更不需要思考。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身体不断下陷的失重感。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来到了“仙境”般自由荡漾。
“把我从这里解放出来吧!”
一个声音蹿入脑海,紧接着整个世界发生了90度的大翻转。我不再向下落,而是平稳地踏在了地上。回过身,熟悉的牢笼点缀烛火静静地矗立在那儿,声音一目了然是从那边传出的。
我心里感到有些厌烦,问:“你为什么总缠着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黑暗面,我没有名字。”我探头张望,只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但是我和某个自命不凡的王不同,我会为你的野心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如果没有猜错,面前的这团黑影就是王所说的另一个灵魂,是极度黑暗的化身。
“不要再犹豫了。”对方迫不及待地劝说,“爱丽丝已经死了,不要逃避这个事实。你需要做的是复仇,复仇!”
“不要胡说八道!”我怒发冲冠地喝道。
“米诺陶诺斯使用的是一颗名为【潘多拉】的宝珠,与魔盒的吸收能力类似,它能够吸尽生命力。”黑影说着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不信的话,来看看这个。”
话音刚落,我的侧面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窗口画面,里面所投射的是百鬼与风纪委战斗的画面,应该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画面里,零姬一边维持战斗姿势,一边往躺倒在地的爱丽丝靠近。后来在几名队员的掩护下,及时送往卫生科接受治疗。画面跟随爱丽丝来到手术室,心电图上没有任何显示,卫生科的队员选择使用心电起搏器,但是将电流调整到最大都无力回天。最后卫生科在爱丽丝的个人档案上记录了以下四条:(1)机体对各种刺激无反应。(2)机体的自发运动和自发呼吸消失。(3)各种反射消失。(4)脑电波平坦。并从权威的医学角度正式宣告了爱丽丝·沃特的死亡。
“这不可能!”不知不觉,我的眼里渗出了泪水。
“这就是事实,是米诺陶诺斯杀死了她!”
“她已经死了,你需要的是复仇!”
“把我从这里解放,我会给予你力量!”
“复仇,复仇,杀了他,杀了他们!”
……
无数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不断重复、回放、暗示。尖叫、爆炸、喧闹、雷鸣,拿指甲摩擦黑板的声音,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音响设备突然失真发出尖锐的啸叫声,深夜楼上夫妻因外遇大吵甚至不惜摔碎家具的声音,室友夜晚时磨牙的声音,千万匹骏马在草原上奔腾的声音,婚庆上敲锣打鼓以及葬礼上奏起哀乐的声音,因为成绩不理想而被家长老师指责批评的声音,杂技表演失败而被台下观众嘲笑的声音……
“兄,来和真白下棋吧。”
暴风雨后,眼前突然一片宁静,耳边回响起妹的声音,画面接踵浮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妹就成了我的家人。可能因为那时还小,记忆有些模糊,我只能依稀记得妹是从一间孤儿院里被父母领养回来的。后来没多久双亲就搬家到国外去了,只留下我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虽然每个月都会寄来丰厚的生活费,但他们却切断了与我的一切联系,就仿佛是隐形的亲人。妹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战略型游戏,尤其是国际象棋。数千把棋局中,我只因侥幸赢了她几局,她的聪明才智乃至全世界第一的人工智能都不是她的对手。
妹可爱甜美的笑容,无疑是最好的镇定剂。很快,我剔除杂念,恢复以往的冷静,问:“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你和七芒星又有什么关联?”
“这是我的能力,只要把我从这里解放,你就会明白了。”
“这不可能,我无法相信你的鬼话。”
“那……”黑影迟疑片刻,继续说道,“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会把我所知道的情报告诉你,而你只需要向我借取一小部分力量来打败你的敌人。”
“这真的是交易吗?怎么听上去尽是对我有利的条件?”
“我就是你,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我认为它说得非常有道理,况且不打破牢笼它也无法解放,于是我千思万虑过后决定达成交易。我按照它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从栏杆的缝隙中伸过去,黑影立刻缠绕在我的手上。几秒过后我又把手缩了回来,整个过程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