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授课之时,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小屋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哑女正在坐在床边,双手翻飞,扎着半人高的纸人,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当机立断,急速赶到书桌前,将最重要的四卷书册藏好,又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塞棉絮,不一会儿,就将苗条的身姿填充成了臃肿的富态。
假若要挨打,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将伤害降至最低。
“嘭!”
一阵轰然巨响,门外之人已砸开了木门,破门而入。
观其衣着,大部分是学宫学子,实力多数不高,只有一个修炼至御气境,其余的都是些纳灵境的喽啰。
哑女修为虽然不在,但眼力仍在。她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将他们的模样记在脑海里——半个月后,待她重归修行道,这帮人谁也逃不了!
为首之人环顾破旧的木屋,顿时露出一副嫌恶之色:“废人果然只配住这种破屋子!”
紧接着,他眸中闪过睥睨之色,一振衣袖,一声令下,手下喽啰四散而开,将为数不多的家具统统打翻、砸碎。
一时间,瓷器破碎、木具断折之声四起,哑女身躯瑟缩在一角,冷冷地瞥了为首之人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便缓缓闭上双眼。
为首之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方才与哑女的对视,竟令他心有余悸。
但很快他就将恐惧抛之脑后,毕竟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怎么会威胁到修为已臻御气境的他呢!
“哑女,江迟那废物不在,便拿你出了雷少爷这口恶气!”
他冷冷地看了哑女一眼,双指成剑,摇摇一指挥就而去,便见一道剑气自指间飘飞而出,直刺哑女!
盏茶间剑气已至,只听“噗嗤”一声,哑女的右臂便被击穿,极细的伤口处里蔓出血流。
哑女不言不语,恍似未觉,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还挺硬气!”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道:“要怪,就怪你跟错的主人!”
言罢,他转头对左右说道:“别砸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了,就打这女人……可以附带点灵气,不死就行!”
喽啰依言一拥而上,对着角落的哑女,乱拳相加,更兼拳带灵气,杀伤力更甚,不至于将人打死,却能让人痛快倍增。
哑女依旧不言不语,甚至没有因痛楚发出任何声音。
无数绷带缠绕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尽可能把自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将脸埋入双臂之间,紧紧护着要害。
倚强凌弱者,最喜听到弱者的痛苦呻吟。
如今哑女被拳打脚踢却毫无声响,众喽啰只觉得打的根本不是人,而只是在踢打一块木头。
很快,就连为首之人也觉得无趣,摆摆手喝退手下,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
“哑女,你若是识趣,就替我等转告江迟——若再敢靠近纪梦雪半步,就休怪雷明轩少爷不念同窗之情,将他挫骨扬灰!”
“当然,江迟这废物,白白占了亲传弟子的名额,也是浪费,识相的话,就主动请辞,远离学宫。否则,若是被人将名额夺了去,徒添笑料!”
众人离去,只剩下一片狼藉,哑女这时才起身,从破瓷烂木中翻出两卷绷带,安静地缠着伤口,止住血,她也不收拾,回到床边,拾起扎了一半的纸人,继续自己未尽的工作。
油灯已经被他们打翻了,房间没有开窗户,昏暗中,一个女子坐在床边,双手翻飞,糊着苍白色的纸人,朱笔点上眼耳口鼻,远远看去,竟似真人。
……
江迟轻装归来,见庭前脚印凌乱,心下暗道不妙,急忙小跑进屋。
还没看清个究竟,便见哑女抱着半人高的纸人,迎了出来,放到江迟手里,炭笔于纸人空白处写道:
“我的伤无碍,紫云电虎的事要紧,你先上山!”
空气中的血腥味虽淡,却瞒不过江迟,哑女的伤势,绝不像她说的这般轻巧!
他眉头紧皱,刚想开口,却见哑女快速地写了几行字:
“雷明轩,背后是雷家。”
“再忍忍,别冲动!”
写完,她顿了一顿,仍是不放心,继续写道:“你敢强行破境,我敢去战神宫拼命!”
江迟立在原地,迎着她倔强的目光,百感交集。
他功法奇异,越是基础浅薄的境界,就越是需要时间积淀修为,而越至高深处,修为进境就愈发迅速,可堪称一日千里。
他滞留纳灵境四年之久,就是为了将功法修至大圆满,为日后修行打下扎实的根基。若是贸然破境,极有可能四年的积累毁于一旦。
哑女受他牵连,却从未念及自身,而是先考虑他的功法,他的脾性,以防他报复心切,强行破境。
不仅仅是简单的威胁,哑女向来说得出,便做得到!
战神宫的恐怖之处,江迟已不愿回想,更不愿哑女以身犯险!
江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要将胸中抑郁派遣而出,随后重重地点头道:“家里不用收拾了,我派些杂役处理就是……我这就上山。”
两人分开。
江迟抱着纸人,抵着路边人的冷眼,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纸人只做民间祭祀之用,烧给已故的先人求祖先庇佑,修行中人通晓神魂玄命之理,自然是对此嗤之以鼻。
旁人只知江迟每隔三个月便烧纸人上山祭拜,以为他受限自身实力,迷信轮回之说,才行此凡人之举,贻笑大方。
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