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雪深邃的黑瞳蓦然一亮,而后,微微眯起,敛去耀眼的光芒,“我不过是个编外,你忘了?”
红鹰听出她语气中的嘲讽和萧索,几口咽下嘴里的‘鸡’‘肉’,压低声音说:“你真想参加今晚的任务,我可以和政委说说。”他看看巩雪,强调:“大队长不在。”
巩雪摇摇头,“算了,我不想吵架。”
红鹰沉默,有些接不上话的感觉,让他很是不爽。
提起十几天前的事情,他还是耿耿于怀。
当时,也是傍晚,他去找高大队签字报销费用,却无意中撞见大队长和巩雪在办公室吵架。起初,他以为是夫妻间斗嘴,转身想回避,可听到巩雪压抑而又愤怒的吼出,高烈,我不干了的时候,他却挪不动步子了。
怎么严重到退队的程度了?
要知道天鹰特种兵大队,是每一个心怀军旅梦的军人终极的目标。成为兵王,建功立业,报效祖国,是每一个热血军人最神圣的使命。他和雪鹰认识时间并不长,可这并不能妨碍他‘精’准的判断力,雪鹰是什么样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军人,作为曾数次为她诊治疗伤的军医,再清楚不过了。
从她身上累累的伤痕不难看出,雪鹰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怕事的人,更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失败者,反之,她的优秀令每一个天鹰队员都为之震惊而骄傲。可就是这样一位军事素质无人能及的出‘色’军人,却始终被大队长排斥在外,让他和一众战友也为之鸣不平。
他想过,是不是因为大队长和雪鹰的特殊关系,顾虑良多,才不让雪鹰接触危险的实战任务呢?可冷静下来,细想想,却有了另一种答案。
他深知,大队长不是那样的人,不然的话,当时他不会力排众议,破格录用国防生学历的雪鹰。队长爱才、惜才,在全军都是出了名的,他既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雪鹰带进来,就绝不会让她当‘花’瓶和摆设来对待。他信任大队长,知道他这样做,必然有他这样做的原因和顾虑。雪鹰不理解,战友不理解,只是暂时的,等云雾散去,真相总会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红鹰没想到雪鹰会说出不干,退队的话,听着她近乎失真的吼声,红鹰仿佛看到了当初鲁莽幼稚的自己。
他不相信那些话是真心的,正如雪鹰撞开房‘门’和走廊上的他目光对视时,被他敏锐捕捉到眼底的不甘和委屈一样,他,也曾有过类似自信心遭受毁灭‘性’打击的瞬间。。
想安慰雪鹰,大队长不是那样的人,可放心信赖,守到云开月明的一天。想告诉她,是金子总会发光,更何况,她根本不是金子,而是一颗几百克拉的超级美钻,耀眼的光芒,就算是隔了地球的两端,也能晃瞎人的眼。。
可雪鹰却根本不容他多说,甚至,连追出来的大队长也被她冷漠地推开,低吼了一声别碰我,便甩开高大队跑远了。。。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意志消沉的大队长,整个人,整张脸都湮没在房屋的‘阴’影里,没有声音,可四周却弥漫着沉重和落寞的气息。。
红鹰想说点什么,可是嘴巴张了几次,又都无力地阖上。。
正准备悄无声息地消失,“进来吧。”声音嘶哑的高大队突然开口,不等他回答,就扭身进了办公室。。
房间比预想中还要‘恐怖’,凌‘乱’的被褥令人想入非非,不忍直视。办公桌上一片狼藉,翻倒的茶水、墨水‘混’在一起,把一沓文件染得如同干涸的血渍,摇摇‘欲’坠的电脑在桌沿儿晃‘荡’,还有几本书四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有一本恰好在他脚下,红鹰蹲下去,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上。
大队长看看他,忽然笑了笑,拉开‘抽’屉,手伸进去,‘摸’了半响,‘摸’出半盒香烟。
他‘抽’出一根含在嘴里,又‘抽’了一根,扔给红鹰。
‘摸’了半天也没‘摸’着火机,大队长很挫败地捶了下桌子,咚的一声,把红鹰吓得眼皮直跳。
幸好,他兜里还有一盒火柴,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刚才躲避检查时偷着塞进来的,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谄媚地点上,高大队猛吸了几口,眯缝着眼徐徐吐出烟雾。。
他刚松口气,高大队却猛然转头,瞪着他,那炯炯的目光同x光‘射’线一样,瞬间就把他咔咔咔,变成一堆骨头。
红鹰骇出一身冷汗,以为队长清醒了,要抓他的小辫子吊房梁上玩,可队长却猛地泄了气,踢开脚边的书,蹬蹬蹬坐‘床’上去了。
“收拾干净!”大队长扔下一句命令,就躺在‘床’上一根一根的吸烟,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仰面躺着,愣是没把烟灰烫脸上。
幸好,香烟所剩无多,在他还没被呛死之前,大队长扔下最后半截烟头,终于坐了起来。
隔着白茫茫的烟雾,他看不清大队长的脸。
“红鹰,你真正爱过一个人吗?”他忽然问道。
一句话把捏着笤帚的红鹰问愣了。
爱过吗?
答案是肯定的,“是的,队长。我谈过一个‘女’友。”他老实回答。
“没听你提起过,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说说吗?”大队长不知哪里来的兴趣,居然有闲情听他的故事。
除了雪鹰,红鹰从未向人袒‘露’过带着血的往事。
可鬼使神差的,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就照实全说了。大队长安静地听完他的故事,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