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
一步,一步。林仁口中朗诵圣人的文章,脚下步伐持续迈动。
到后来,林仁喉咙嘶哑,吐出来的词也是模糊不清。
但他依旧声嘶力竭喊着,自身意识将近全无,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声音嘶哑,而后尖锐,到最后却变得如志向难成后诉苦的呜咽声,回转在这方小天地中。
他踏上了第九百九十九层。
身体已经面临崩溃,到处都是被压力从体内压迫出的血迹。
不能再走了啊!
再走下去,他可能会死。
可是这时的林仁早已没了多余的自主意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存在:
“向上,向上!”
他大吼道:
“我林仁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灰溜溜地回去!”
“出现在这个世界,没有实力只会任人鱼肉。”
“如果不能成功,我宁愿死!!!”
啵!
林仁一脚踏出第九百九十九层,似乎戳破一层泡膜,整个人掉了进去。
朦胧间,林仁好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四周空荡荡一片,各种光芒交织其中,色彩缤纷。
有一个声音在远方响起。
像久未归家的孩童在漆黑一片的山林里呀呀直唤,颤栗着渴望看见家园的灯火;又像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耄耋老人在物是人非的土地上凄声叫喊:何处得以心安?也像茫然的中年书生站在滔滔大河边抬头,仰望星空万里,然后大声唾骂世道不公,感概路在何方。
它好像不是一个声音,又似乎在说同一句话。
它从远方响起,林仁想去追寻,许久后又惊恐地发现那个声音来自自己心中。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这是,天问?林仁马上想起他上一世从某本小说上看到过作者截取这篇文章的几句话,用在自己小说里,后来有时间查了下才知道这时屈原的《天问》,而头一句正是刚刚那句。
皇皇之音,震耳发聩。这一刻林仁仿佛回到孩提时,严厉的老师手拿小指粗的竹棍,向他讨要一个刚教过的问题答案。
林仁嗫嚅:“我,我不知道。”
假想中的竹棍并没有落到他身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句话——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我不知道。”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我不知道。”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我不知道!”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
声音的语速越来越快,渐渐,林仁连回答不知道的时间都没有了。他明白这是屈原的《天问》,一直到那个声音将《天问》完整读完,忽然四周光芒骤亮,在林仁眼前凝成一团光球,所有颜色都不复存在,又似乎所有颜色都融合成了一种道不明的色彩。
光球倏忽爆开,天空落下一片光雨。当闻仁恢复视线,面前出现了一名眉发须白的老者,雪白的胡子长长及地,眉心有小指指甲大小红色菱形花纹,身披一件印有阴阳双鱼图案长袍,双目无神。
身前有长桌一条,桌上有古灯一盏,老人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忽然开口:
“何谓道?”
老人开口问道。
林仁知道自己必须说出一个答案了,心里也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
说啊!随便说什么都行!
道?
林仁陷入沉思。他想起了他在上一世从百度上看的解释,于是清清喉咙,朗声答道:
“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qín_shòu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
老者好像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再次问道,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何谓道?”
“天地轮回、万物枯荣、阴晴圆缺,是为道!”
老者一头白发无风自动,瞋目切齿,厉声喝问:
“何谓道!”
“道可道,非常道!”
老者一下熄了怒火,鼓动的白发也慢慢平息,苍老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笑容,不过他似乎依然不满意,不满意闻仁盗用老子的答案。他再次问道:
“何谓道?”
林仁暴跳如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一连串该死的完全搞不懂的问题!
他走到老者面前,抬脚将长桌连带桌子上的古灯踹飞,手臂直直指着掉在地上的古灯。
“这,就是道!”
“哈!”
老者不怒反喜,拍手称赞,目中好像恢复了一丝神采,身体却随着渐渐熄灭的古灯一起慢慢消散。
“善!”
渐渐的,所有眼睛能看见的全部变成虚无,林仁只听见耳边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身体好像一直在往下坠落,又似乎是在上升,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参照物。
当眼睛恢复光明,林仁躺在酥松的草地上,目光望向天空,蓝天白云,微风徐徐。
有几只鸟扑哧翅膀,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动听,从上方飞过。不远处有一条河,河水清澈,河中有几条小鱼觅食。
这里,好像地球啊。
林仁想着,不知不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他想家了。
在这个世界,他感觉到陌生,无论是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