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的硝烟弥漫中,一个黄袍加身满面忧郁之色的弱冠青年,在几名太监的伴随下,款步走到了一排竖起的木板上。当然,他肯定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崇祯皇帝,
面上已经有些焦黑的木板,不规则地分布着一些碎石铁子。崇祯仔细望着,不时还伸手抠出一些举在眼前上下端详。
半晌过后,他才一把扔掉手里的铁子,转身冷眼看向站着的一排朝廷重臣。
这里面,既有周延儒、温体仁这样的阁僚首辅,又有王在晋、孙承宗这样的封疆大吏,还有钱谦益、钱龙锡这样的一代文豪。甚至还有一位他专门传旨叫来的给事中曹于汴,为的就是今日叫这个素来以在朝堂上遇事敢言的家伙,给一些整日只知道昏昏欲睡的家伙,狠狠来上一炮。
嗯,说到炮,也不知袁崇焕、毕懋康他二人如今已经走到何处了。想来辎重难行,怕是朕今日又要空等一日了。
“赖卿,着你即刻去北城外迎一迎蓟辽督师袁崇焕,兵部原右侍郎毕懋康,瞧瞧他二人到底来了没有。倘若没有,你就在城门等一晚上。”
“是,臣遵旨。”赖垓领旨走了。
袁崇焕不用说了,崇祯皇帝刚刚登基,他便给朝廷送上好几份大礼,而且近日还上疏可以“五年复辽”。嗯,本朝复兴,兴许就落在此人头上。如若成功,到时高官厚禄位极人臣,即使加太子太保又如何?
至于毕懋康,没想到他一个进士及第的御史,竟然还是格物大才,又在兵部任上自行造出堪比西洋的火器。此等人物,朕也许当年放他致仕的确有些欠妥,那徐光启也是,怎么都不进言与朕知晓一声!
“陛下——”
这时,温体仁偷眼看了一下袖手于侧的周延儒,上前一步提醒了一句:
“那湖广郧阳府巡抚薛贞奉旨,今日算来也应该是入京的时辰了,要不要下官也去提前看一下。既然他的上书言,他们郧阳府所得到的海外神器,威力十分惊人,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海外神器?”崇祯突然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冷冷看了一眼温体仁:
“温卿如此言之凿凿,可曾亲眼目睹。朕不妨与你明言,这也就是关外鞑子闹得太凶,而关内又到处都是民乱四起,朕才勉为其难教他入京一观。但这并不是说,朕就真的信了他。哼,荒郊野地,蛮荒之属,哪里来的海外神器?且看他来了再说,若是哗众取宠行邀功之实,他下大狱自不必说,你也跑不掉!”
顿了顿,崇祯猛然又提高嗓子略显激动加上一句:
“就算真的是海外神器,它能比得过袁崇焕马上就要给朕运过来的弗朗机红衣大炮厉害吗?”
“是,是,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温体仁退回去,才发现自己竟然瞬间惊出了一声冷汗。
眼前这个皇帝,可比他那年中了进士后侍奉的皇帝大不同了。登基才一年出头,虽然年不过弱冠,却很快展现出励精图治之大志向,不仅远离**,勤于政事,而且还连下罪己诏。看来我大明中兴,是有希望哉!
抬起袍袖,刚要偷偷抹抹汗水,与他素来交好的孙承宗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长卿呀的人了,怎么行事还是如此落人话柄。唉,郧阳府你是没去过,穷山恶水,道路难行,民风彪悍。若非如此,我朝太祖皇帝也不会一登基就封山立禁,那里能出什么神器,莫不是那薛贞要害你?”
“这个断断不会的,”温体仁早已忘了擦汗,连连摇头道:
“本月上旬西北大灾生变,多路流寇与白莲教相互勾结,在郧阳府境内以及陕西汉中、西安一带,闹得鸡犬不宁。却有一个不足弱冠少年手持神器,如若当年白马银枪赵子龙在长坂坡杀进杀出,毫发未损,如今在那三地多府多县早已传遍,神乎其神。不然,我也不会贸然接了他薛贞的奏疏,惹火上身。”
“这话你也信!”孙承宗嗤地一笑,袖手摇道:
“想老夫多年镇守宁锦,统军十数万,与那穷凶极恶建奴多方周旋,也没见有一个白袍小将横空出世。”
“如果硬要说一个,也就是出了一个袁崇焕让老夫聊以**了。呵呵,长卿呀,此事你最好就当故事听听吧。如果还是不行,听说近日钱大人有心要为那水浒唱本作序,不若你也去凑个热闹?”
正说着,宫殿外突然一阵人声鼎沸,随即传旨太监惊喜不已地跑进来磕头禀告: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那蓟辽督师袁承志果然如期入京,现正候在宫外,等候陛下传旨觐见!”
“快传,”崇祯一个转身,也是惊喜不已,但自己的话音未落,马上就起步道:
“不用了,朕等不及了,朕要亲自去迎迎朕的红衣大炮!”
风尘仆仆的袁崇焕,正上下整理着自己的戎装衣甲,哪里想得到太监刚走,皇帝竟然就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赶紧下跪拜倒,却被崇祯虚虚地拦道:
“袁卿一路劳顿,请起吧。红衣大炮呢,快叫朕瞧瞧!”
袁崇焕闻言,急忙爬起身,几步来到一辆大车前,挥手赶开围在大车旁的兵卒,亲自撩开覆盖在上面明显是提前做了准备的红布,然后躬身说道:
“陛下,这就是我辽锦二百里防线上,近日自弗朗机多方奔走购得的神武红衣大炮,现在臣恭请皇上近前一观。”
“太好了,”崇祯满脸激越地上前,一眨不眨地盯着粗壮的炮体,上下端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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