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着,落在青石照壁上的两道细长影子也在跟着变幻着形状。
丁绫没有转身,那在火光中微微泛红的幽深黑瞳只是看着墙上明灭不定的影子,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赵纪紧紧盯着少女纤细的身影,道:“就在宁如是独子宁语辰行冠礼的那天,叶家族长叶臣以及叶家的小姐叶鸾,双双死在了叶家的楼船之上。”
丁绫微微摇头,道:“我只有灵桥下境,你太抬举我了。”
确实如她所说,楼船上戒备森严,高手众多,叶臣的侍卫长齐宣还是无一境巅峰的人物,任谁都不会怀疑到仅有灵桥下境的丁绫身上,但赵纪却知道这件事肯定与丁绫脱不开关系,首先他知道丁绫的实力远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还知道丁绫修行的功法,极可能是千年之前便失去传承、在玄妙之处甚至还在三大圣地功法之上的天蚕九变。
赵纪看她一会儿,说道:“你与千年前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女这一次没有辩驳,只是微垂羽睫,盯着墙上的光影。
那翦水瞳眸里的光芒更甚。
就像是一团燃起的火焰。
枝繁叶茂的大树,在火红的烛光下,好像要燃烧起来一般。
那面照壁似乎也要跟着燃烧起来。
火光铺满了整个房间,似有燎原之势,要将整个王朝都燃烧殆尽。
房内一片安静。
只剩下烛芯燃烧的噼啪之声。
血红的烛泪缓缓流淌而下,落在了烛台上。
最终,赵纪出声打破了这沉默:“我不会阻止你,但也不会支持你,不过师徒一场,我希望你自己量力而行。”
少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间,照壁已经少了一道影子。
赵纪离开了。
……
……
两天后,长乐侯苏卓突破到灵桥上境的消息传遍了陵江。
这一次大家都相对镇定,毕竟国舅爷在宁语辰的行冠礼上就说过了,苏卓很快就会有所突破,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在叶家的身上,叶臣之死,无疑在陵江引起了一场非同小可的地震。
刺客是谁?
刺客为什么要刺杀叶臣?
是仇家找上门来,还是其他更加复杂的原因?
众说纷纭,但始终没有定论。
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苏卓突破了灵桥上境,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张行远就在苏卓府上喝酒,禁不住感慨道:“世道真他娘变了,少侯爷你一个月破一个境界,照这个速度下去,半年内肯定能修成无一,结果竟然无人问津,有少侯爷你这珠玉在前,道宫的翘楚要再想搞点什么大动静,可就难了。”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对比才有伤害。
前阵子余秋风突破无一境后便惊动了大半个陵江,算是走了气,要放到今天,陵江人听到之后内心毫无波动也说不定。
苏卓笑了笑,道:“最近瞧你跟赵姑娘走得挺近的,快说说怎么回事。”
张行远道:“自从上次兴武殿的事情之后,国师便让赵珩多照拂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毕竟我毫无出身,从背景看比霍峰那小子还弱势不少,自然是重点照顾,这一来二去的,自然而然就熟了……少侯爷你可别多想啊,我俩就普通交情,她是国师之女,我就一寒门修士,没可能的事情。”
苏卓没好气道:“看你紧张的,我说什么了?”
张行远嘿嘿一笑。
这时候,护卫拿了一封信过来,禀报道:“上清宫玉澜殿的赵清石来信。”
苏卓接过手,道:“知道了。”
张行远起了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跟少侯爷你插科打诨是挺痛快的,可一想到你喝个酒的功夫都能有所感悟,我就浑身不自在。”
苏卓笑骂道:“你夸我还是损我呢。”
张行远走了,苏卓便拆了信。
赵清石学识渊博,这封信也写得文绉绉的,长篇大论看下来,意思大致就三点,一是他在宁神将府被行刺了,聊表一下关切之意,再来便是说了承天令之争的事情,他在信里面表示,上清宫不会反对他去争这个承天令,最后就是代表自身,衷心预祝苏卓能够马到成功以及提醒苏卓近来陵江不大太平,要多加小心。
苏卓知道,赵清石所说的小心,指的应该是叶家发生的事情。
上一次赵清石来的时候,苏卓只是初露峥嵘,而现在,苏卓已经今非昔比,信里面的语气与上次相比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内。
到了这个时候,不论是无生门还是国舅爷,要想对付苏卓都需要好好拿捏一番,而以苏卓如今表现出来的本事去争承天令,再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不自量力,正好相反,在所有人看来,他将会是大皇子陈王延与宁国公主陈仪的最大威胁。
……
……
上清宫。
浓厚到凝实的灵气如云海一般浩宕,弥漫了整个太常殿。
这一幕,惊动了上清宫上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小师叔商清璇要出关了。
而且看这声势,必定已经有了突破。
瑶真境。
李虚睁开眼来,一步走出便消失在房间之中,来到玉京殿中的高台之上,他那双诡异无比的重瞳望向太常殿的方向,灵气如怒涛狂卷一线大潮,坌涌而来,吐息之间,五脏六腑都比平日更加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