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起辛云京的两个儿子却实在差得太远,辛杲出任大理寺卿,辛朗为河西节度使,辛云京几年前去世时,还被追封为陇西郡王,可是他辛云京又出过什么力,能和自己比吗?
由于心中烦闷,这几年李侨沉溺于酒色之中,对朝中事务也越来越漫不经心了,从去年起他索性就做个甩手掌柜,宗正寺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少卿李岚的身上,张焕对他也似乎不闻不问,几次被御史台弹劾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就是这样,李侨变得更加放荡形骸,他竟纳了一百多名侍妾,成为长安百姓议论的焦点之一。
但这两个月,李侨却陡然收敛了,土地实名制的推出,他的家族将成为大唐损失最惨重者之一,李侨在延州、庆州、坊州、原州、径州共拥有二万多顷土地,十几个大庄园,可是他不像世家那样族人众多,他一共就四个儿子,他们父子五人的永业田加起来也不过三百多顷,也就是说他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要作为无主之地被收走,在土地实名制颁布之初,他还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认为张焕不会做得这么绝,可当他连着三封请求保地的申请如泥牛如海后,他才终于慌了起来,几次求见皇上皆被婉拒,一直到一个月前传来崔、裴几大世家土地被清查的消息,李侨就如同天将塌了一般,整天惶惶不可终日,也就在前天,他终于接到了陇右大管家传来的消息,土地田亩监和监察御史开始联手清查他的山林田产,气急攻心,李侨竟病倒了。
听说裴佑来访,李侨连忙命几名侍妾将他扶坐起来,待裴佑进屋,他气喘吁吁道:“裴太保亲自来访,我却不能出府亲迎,请裴太保恕罪。”
“王爷这是什么话,我们几十年的交情,难道就这么见外吗?”裴佑坐在他的床榻旁,握住李侨的手痛心道:“这才一个月不见,王爷怎么就衰老至斯?”
李侨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裴太保不也一样吗?难道你过得很逍遥么?”
“唉!”裴佑长叹一声,他摇了摇头道:“王爷之痛不过在于失去,而我却生活在家族的危亡之中,我之所以没有病倒,是因为我仍然在争取最后的一线希望。”
‘最后一线希望。’李侨的眼睛突然亮了,他一把抓住裴佑的手,急道:“裴公,此话怎讲?”
裴佑笑而不言,李侨醒悟,立刻命左右侍妾离去,裴佑见左右再无他人,便低声道:“拥太子为帝,重立土地新法。”
‘拥太子为帝!拥太子为帝!’李侨喃喃念了两遍,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紧张地说道:“可是皇上手段之狠辣,你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裴佑一阵咬牙,“如果不这样,又如何来挽救我们的土地和宗族,我裴氏数百年的兴盛,难道就毁在我的手上吗?”
李侨心中还是有一点犹豫,他低下头久久沉思不语,裴佑明白他是有点害怕,便从怀中取出一册联名副本,递给了他,“你看看吧!一共二十二人,并非你我独自战斗。”
李侨接过了薄薄的名册,他翻了几页,心中顿时异常震惊,竟已有数十名重臣签名,楚行水、裴佑、崔贤、张破天、房宗偃、李涵、长孙南方、韩延年、郭暧.....其中还有几名宗室,如李怀、李偡兄弟等等,
李侨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们都是在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而抗争,那自己呢?就这样缩头看着吗?衰老的躯体中热血开始沸腾,他终于意识自己也应该是其中一员,这一刻,李侨毅然下定了决心,他猛地抬头注视着裴佑道:“你说吧!我能做点什么?”